除了一个被吓到精神有些失常的学生,其余人都选择隐瞒。
他们没有贺明隽那么好的心理素质,难免让警察发现异常,可他们咬死不认,只说是学习压力大、看恐怖片被吓到了……
都是一群学生,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警方觉得疑点重重,却没有头绪,更不知道该怎么向领导和学生家长交代。
总不能说是报应或者闹鬼了吧?那怎么可能呢?
*
就这样到了周一,没伤到无法行动的学生还是要去上课。
升旗仪式上,很多学生都没像往常一样、拿着小本本争分夺秒地记知识点,而是讨论着新的事故。
他们在政治课上学的是唯物主义,但现在,他们中有不少人都相信了真有冤魂报复的说法。
坦荡者自然无所畏惧,只是觉得刺激,算是枯燥高中生活中的调剂。
但那些霸凌者就有些心虚害怕了,他们听到别人的讨论,会讥讽对方迷信,或是态度激烈都让人闭嘴……
正轮到领导正在讲话时,站在边缘的一个班级忽然发生骚动,许多条胳膊抬起,指着不远处的楼顶。
“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啊?”
“我的天哪!有人要跳楼!”
声音很快就传到所有学生的耳中。
校领导们匆匆离开。
有几个大胆的学生跟着跑过去。
这几个人就像领头羊,带乱了所有班级的队列。
班主任扯着嗓子喊,有位老师在旗台上拿着话筒阻拦,都无济于事。
贺明隽也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那是谢青涟坠楼的地方。
站在楼顶边缘的,是16号女生。
她摇摇欲坠,却拿着个大喇叭奋力喊道:“这学期刚开学,有个女生,从这里摔了下去,她叫谢青涟。”
“那不是意外,她是被人害死的!”
“杀人者转了校,老师和学校都包庇他们。”
“她流了那么多血,死得好惨啊!”
楼下,一位领导也拿着话筒喊:“这位同学,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可以下来说……”
还有好几位领导老师慌乱地忙碌起来。
而学生中,有人遮遮掩掩地拿起手机悄悄录像,有人事不关己地指指点点,还有人于心不忍,提议道:“专业的救助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们要不要先找点东西铺在下面?”
几个男生立即找体育老师,要就近去器材室搬仰卧起坐用的软垫、拿游泳馆的救生圈。
有不少人开始脱校服往墙边扔。
还有住校生去宿舍拿被子的……
“赵子谦!吴……”女生喊出一个个名字,声音如杜鹃泣血,“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泪流满面地拉开秋季校服的外套,被折叠着藏在里面的裙子立即垂了下来,迎风飘起,红得很刺目。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即将往下跳的最后两秒,她朝着某个方向望去——贺明隽就站在人群外围,神色淡然。
贺明隽还以为她会谴责自己,结果并没有。
她将喇叭往后一扔,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
“不要啊!”下面有不少师生都捂住了眼睛。
砰——
她砸在几十厘米高的深绿色软垫上,又弹起来,扬起一阵细细的灰尘。
“她没事吧?”
“人还活着吗?”
万幸她本来就近视,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有察觉到下面的救援行动,否则,以她求死的决心,只怕会换个地方或是助跑几步。
还有,无人看见的,在她即将落地时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托住,缓冲了片刻。
救护车把人拉走。
老师们赶学生回教室。
人群是散了,但议论没有停止。
还有些正义的或是喜欢博关注的,将视频发在了自己的各个账号上。
最近警方又在调查车祸牵连出的多位师生的意外事故……
这次的学生坠楼事件,恐怕无法瞒住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原剧情不同。
但,最终是否能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将那几个人绳之以法,就不好说了。
*
学校没有停课,只宣布今天所有年级都不上晚自习。
贺明隽回到酒店,写完作业正准备洗澡时,接到了贺父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他们的邻居,说是贺父摔了,让他赶紧回去。
贺明隽也没问对方叫救护车了没有,立即打车往回赶。
值得庆幸的是,贺父人品和人缘都很差,邻居们害怕被他讹上,都没多管闲事,他还在地上趴着呢。
贺明隽二话不说,直接抱起贺父就往轮椅上放,要把人送去医院。
邻居们见状,都唏嘘不已:“真是歹竹出好笋,他一个烂赌鬼,还养出个孝子。”
到医院一检查,贺父的脊柱出了问题,可能要瘫痪,还因为伤了神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医生发现是搬运不当,加重了伤势。
可贺明隽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遇见这种事该多慌乱无助啊,怎么能怪他呢?
他小小年纪,就要为父亲的医疗费发愁,连医生都担心他留下心理阴影,没对完全道出实情。
家里没钱,贺明隽只好卖房。
他忙着这事,自然就没办法照顾贺父,便为他请了个护工。
大家又对贺明隽交口称赞,也同情不已。
多好一孩子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爹?
至于上周末又有几个赌点被端掉……大多数人没关注这条本地新闻,即便看到了,他们也不会将这事与贺父联系起来。
贺父摔倒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害了。
可惜他在手术后醒来,呜呜啦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警方派人调查,暂时也没找到是谁干的。
倒是来找贺明隽询问的警察其中一位是个熟人。
“怎么你身边的人总是出意外呢?”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警察语气古怪地说。
贺明隽不答反问:“您不是调查交通事故的吗?怎么这事也归您管?”
警察被噎住,还感觉有人往他心口插了一刀。
起因确实一场交通事故,可其中一位学生的家长不依不饶,非说是他宝贝儿子是被害了,那半个血字确实是个疑点,加上他们家又有点人脉,上头施压,下面的警察就开始了调查。
只是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起意外事故。
甚至,这周一有学生坠楼,又牵连出另一起坠楼案。
这事闹得很大,甚至有记者去采访报道。
警方就成立个专案组。
作为其中的一员,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但机缘巧合听说贺明隽的父亲出了事,他还是强撑着跑这一趟。
对于这个古怪的小孩,他莫名在意。
做完常规的询问,警察发现贺明隽的回答很有条理,也没表现出丝毫对父亲的担心。
他又聊天似的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爸这样了,你就不伤心?还有,你未来的生活要怎么办,你就不害怕?”
贺明隽一脸平静地回答:“我这是麻木。”
警察:“……”
他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又叹了口气,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要给贺明隽,还劝道:“你还很年轻,未来很长,会好的。”
糟糕的原生家庭、在校遭遇霸凌、孤僻的性格、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出众的心理素质、连智商都不低……真担心他走错路,或是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