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人家就能抓到野猪?一头猪得有多少肉啊!”廖春花又忍不住感叹一声。
贺明隽之前对她的解释是,这些野猪肉和两块钱,都是贺大山帮人用牛车运猪、还帮忙杀猪赚来的。
他也不算完全撒谎,就是有点春秋笔法。
反正廖春花是信了,因为她再怎么也想不到,她那老实木讷的大儿子会撒谎、她那连鸡都不会杀的小儿子能抓到野猪。
廖春花把锅盖上,厨房里氤氲的水汽就慢慢消了,她一抬头,就能看到贺明隽那张在火光映照中显得格外光滑细腻的脸,就跟反光的白瓷盘似的,她心里最后那点气也消了。
“不是说要洗澡?现在还不去,等天黑了点着煤油灯洗啊?”廖春花的语气不太好,但她话中的意思,是不再计较了。
没等贺明隽回答,她就喊自家老伴来烧火了。
贺父:“……”
他就知道,每次说要教训幺儿,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才把人惯成这个样子。
等贺明隽洗完澡出来,饭已经做好了。
唯一的猪尾巴,廖春花准备分给他。
贺明隽却没接受:“给贺灵双吃吧。”
更常被叫做“二丫”的贺灵双,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
还是她的母亲庞冬妮替她拒绝:“不用,幺弟你吃吧……”
贺明隽:“听说猪尾巴可以治流口水,给她治治,都五岁了。”
略带叹息的尾音显出一丝嫌弃和担忧,像是害怕她再不治,以后都要继续流口水。
庞冬妮没话说了,只等着看婆婆怎么分。
“你小叔说给你吃的。”廖春花最后还是将红烧猪尾放到了二丫碗里,之后又给大丫多分了一块肉。
对待两个孙女,廖春花大多时候还是能一碗水端平的。
她又阴阳怪气贺明隽:“在家还喊大名。”
贺明隽没回应这句话,只把自己碗里的肉拨给她大半,说:“妈你多吃点。”
“你分给我干啥?锅里还有。”廖春花眼中带笑,嘴里拒绝,其实她倒不是嘴馋,主要是这份心意。
贺明隽说:“这几天总吃肉,有点吃够了。”
他说得是实话,尤其是这种浓油赤酱的肉,他以前从来不沾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就难免让其余人无法理解——肉还能吃够?
村里其余闻到肉味或是听说贺家伙食情况的人,在嘀咕他们奢侈的同时,也羡慕得快要流口水了——不到半个月吃了四次肉,他们贺家过得这是啥日子啊?
要是嫁过去以后能有这种标准,就算贺家幺儿懒散不上进,她们也愿意啊!
*
下石桥村的杨红蕊,即便因为觉得丢脸,以及重生后与一些人有了隔阂,很少出门,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贺家的消息。
她十分懊恼、不甘,怎么自己就错过了呢?
现在贺家条件已经比大多数人家强了,而且以后会更好的……
可是,她又不太敢再去找贺明隽。
就连那个纠缠杨一一、还去贺家上门闹的混子现在都老实了,杨红蕊真的害怕,贺明隽把她的事宣扬出去,或者用更过分的手段对付她。
这可是能在几年后成为富豪的人……
听到自己的母亲埋怨“他们贺家都能天天吃肉了还说啥没钱买种子?我看这钱也不用那么急着还”时,杨红蕊更慌了。
“妈……”她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充满乞求,“还是赶紧把欠他们家的钱还了吧,不然,要是……那我咋办啊?”
杨母气得照她背上狠狠拍了几巴掌,带着哭腔道:“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杨红蕊屈辱地咬着下唇,又否认:“我们就是看了一场电影而已。”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嫁给那个人渣了。
顿了下,杨红蕊又耐着性子继续劝:“妈,本来就是咱家就是为了我哥的工作借的钱,要是咱们不还,他们闹起来,对我哥影响也不好。我哥一个月工资都有二十多了……”
“学徒工只能拿一半工资!”杨母怨气满满地道,“好不容易家里要有点钱了,结果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要给人送去。”
言外之意,就是同意还钱了。
杨红蕊总算松了半口气。
过几天她哥就要发工资了,再加上之前分家时又从杨一一那里要回三块钱,留足生活费,剩下的应该也够还债了。
希望把钱还了之后,能真像贺明隽说的那样,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重生的杨红蕊为了十几块钱费尽口舌,而穿越而来的杨依依也正处于万事开头难的状态,深深为杨红蕊没能嫁到贺家而可惜。
别误会,杨依依不是在同情杨红蕊被退婚,而是在心疼自己得到又失去的三块钱,以及少了很多热闹可以看。
杨依依已经根据原身杨一一的记忆,以及自己观察,猜测出杨红蕊是重生的。
否则,杨红蕊前后对贺家那个小儿子的态度转变不会这么大。
一重生就抢堂姐本来说好的亲事……
这让杨依依想到她前世听到的一个段子:同学聚会上,A女发现一个女同学是被男友开着豪车送来的,重生后,A女便抢了对方的男朋友,然后她就发现那位女同学自己开着豪车来了。
杨红蕊的眼界和做法,都与段子中的A女差不多。
原本杨依依还是很期待看到他们两人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好吃懒做、啃老压榨兄姐的“耀祖”,真能让杨红蕊如愿吗?
可惜啊,杨红蕊脚踏两条船,和镇上某男青年关系不一般的事,被贺家知道了,两人的婚事告吹,他们二房拿不到彩礼还要被催债。
如果那两人的婚事成了的话,杨依依觉得自己还能得到更多“补偿”。
结果现在倒好,她到手的五块钱竟然还被要回去了三块。
果然人一旦没钱,脸皮就上来了。
而杨依依也希望分家可以分彻底,就没与他们太计较,只要回了原身母亲的嫁妆——两个上好的樟木箱子、几床被子和一个银手镯,又带了些日用品,就搬到了村头的破茅草屋里。
她相信,她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
可是现在,这日子未免有点太艰苦了。
她们连口铁锅都没有,只能用瓦罐煮饭吃,就连粮食她们都没分到多少。
生存压力摆在面前,杨依依伤养得差不多了,就进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还算幸运,她找到几棵栗子树,还没有遇到野猪。
因为没有铁锅,也没钱买糖,杨依依只能将外面那层毛刺剥了之后卖生栗子。
虽然赚得不多,但毕竟有了第一笔收入。
这天,杨依依背着箩筐、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从镇上走回来。
快到桥头时,她就看到了河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最近听闻的一些闲言碎语让杨依依很快确认,这就是贺家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最近沉迷钓鱼、还一无所获的小儿子。
旁边那个小孩应该是她的侄女。
小女孩正拿着艾草之类的枝条挥舞着,像是在给坐着钓鱼的人赶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