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伶谦不答反问:“那你呢?”
虞溪卿漠然:“我自有办法。”
席伶谦看见他固执的样子, 气笑了:“所以你要我丢下受了重伤的救命恩人, 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虞溪卿默认。
席伶谦脸色冷下, 强硬地把虞溪卿拽在脊背上:“别动,小心腿伤。”
虞溪卿感受丹田逐渐流失的灵气,明白现在不是计较席伶谦动机的时候, 他扭头,把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你未必能照顾我多久,还需要花费你的精力,救你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你把我放下。”
席伶谦托着他的双腿,恶声恶气:“仙长大人,你再说不好听的话,我要亲你了。”
虞溪卿唇合上,安静趴在陌生男人宽阔脊背上,肩背温暖,他第一次和人离的这么近,感官委实古怪。
诅咒霸道,他脸上的血色缓缓消失,丹田灵气几乎枯竭,只剩下几缕。
待这最后几缕灵气消失,他的身体会开始遭受痛苦。
席伶谦背着虞溪卿回到了小院,邻居婶子瞧见他,高声招呼:“我家今天多蒸了些红薯,待会儿是给你送过去啊。”
婶子生了两个儿子,年岁和席伶谦一般大,他们都在外谋生,无法陪伴在她左右,是以,婶子待他很亲切。
席伶谦笑眯眯回她:“谢谢婶子。”
婶子摆摆手,不以为然:“谢啥,红薯又值不了几个钱,你先去忙。”
席伶谦哎了声,把虞溪卿放在床榻上,解开绷带,他会医,家中备了不少用来疗伤的药材和器材,用专业的东西给虞溪卿治伤,能好的快些。
他将虞溪卿腿上的伤处理好,给他倒了碗水:“等婶子给咱们送了吃食,我还要去趟令堂,把断丛草交了,换佣金。”
虞溪卿不知说些什么,默然不语。
席伶谦走出小院,撞见端着红薯的婶子,他把手中的药草给她:“婶子,这是我调的药,给张叔喝,能缓解疼痛。”
婶子丈夫月初上山砍柴,被野狼撞断了肋骨,还好有同行人,侥幸捡回了条命,可惜他们家没钱长期治疗,去医馆草草看了看,婶子便把丈夫抬回了家。
幸运的碰见席伶谦,接好了肋骨,再卧病修养几个月,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婶子感激不尽:“谢谢你啊小席。”
席伶谦微笑:“无妨,我还要托婶子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朋友,无需离的太近,只要帮我注意,他有没有出院即可。”
婶子一口答应:“婶子眼力好,帮你瞧着。”
席伶谦:“有劳婶子了,我先去忙了。”
“哎!”
席伶谦交了断丛草,换了腚金元宝以及若干碎银,在这座城市,凡俗之物的购买力不容小觑。
回院路上,席伶谦路过家蜜饯铺,他买了一油纸,给虞溪卿甜甜嘴。
除了蜜饯,他还没买了点肉,还有碗筷,成衣,棉被……有些不好拿的,店家会送上门。
他知道虞溪卿待不了几天,等他腿好了,肯定就会离开了,但席伶谦希望他能在他这里住的舒心,即使只待一晚上。
虞溪卿丹田中的灵气快消失了,眼前画面变得模糊,他望着窗外拖着长尾晚霞,璨然转而昏暗。
那个人还没回来。
席伶谦提着买好的肉放到厨房,瘫痪走进房间,看见虞溪卿坐在床边发呆:“我买了点蜜饯。”
他把蜜饯打开放在虞溪卿手上。
席伶谦:“想吃便吃,不想吃就放在旁边。”
虞溪卿眨了下眼:“你的记忆寻回来了吗?”
昔日席伶谦随口胡诌的谎言,虞溪卿暗暗记在心里,信了。
席伶谦摇摇头:“还未。”
虞溪卿慢吞吞点点头,他盯着席伶谦的眼睛:“你可知我受的不是伤?”
席伶谦蹙眉:“不是伤,难道中毒了吗?”
虞溪卿:“是也不是,我中了毒咒,待我灵气消失,或许明日过后,我就会逐渐沦为废人,眼不能明,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行不能走,你照顾我,比照顾三岁稚儿还要艰辛。”
“倘若你真有心报恩,可送我回我的宗门,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席伶谦:“你的宗门,有谁能照顾你呢?”
虞溪卿:“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席伶谦语气微严:“抱歉,仙长大人,只有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
虞溪卿说:“待我残废,你会后悔。”
他冷眼观过世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他与席伶谦非亲非故,席伶谦又能待他多好呢?
能好一时,不代表能好一世。
席伶谦道:“我去收拾一下隔壁房间,日后我睡那里,这间屋子,仙长想待多久待多久。”
他铺上褥子,枕头,把这屋子的床简单整理了番。
做完,他回到有虞溪卿的房间,看见他指尖挑着块蜜饯,好奇地左右瞧着,时不时上嘴咬咬。
席伶谦眉眼柔和:“仙长,我去厨房做些吃食,你在这里等我。”
虞溪卿摇头:“我现在眼睛还能视物,应该多瞧些风景才对。”
厨房没什么好看的,摞成堆的柴垛,灶台,一大口锅,还有些七七八八的调料,好在收拾的很干净。
虞溪卿看的有趣,看席伶谦洗菜洗肉,切菜切肉,拿着把柴,点了火。
席伶谦提醒:“待会烟会变大,仙长去门口看吧。”
虞溪卿走向门口,回头,深深地望了眼席伶谦——
他的丹田要空了。
席伶谦炒好了菜,招呼虞溪卿:“仙长,我们在院子里吃。”
虞溪卿自然地点头,然而他眼盲,神识还用不了,视力突然被剥夺,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又是陌生的。
他迟迟没走到小院。
席伶谦回头,看虞溪卿小心地用手摸索前方,谨慎地抬脚,往前走去,原本漂亮的眼睛,灰暗一片。
席伶谦心中酸涩,连忙赶过去,语气放缓,轻柔地提醒虞溪卿:“小心些,前面有台阶。”
虞溪卿跨过石阶,被席伶谦言语引导着,走到小院石凳,坐下。
席伶谦夸他:“仙长真棒。”
虞溪卿闻到了饭菜香,他耸了耸鼻子:“这些是何物?”
席伶谦介绍道:“青椒肉丝,醋溜白菜,甜瓜汤,清炒苦瓜,咸螺丝。”
席伶谦不清楚虞溪卿的口味,所以做了酸甜苦辣咸,五种口味的饭菜。
他把筷子递到虞溪卿手心:“失礼了。”
而后席伶谦抓着筷子,用筷子尖头指向桌子上的菜,告诉虞溪卿这些菜分别在哪个位置。
见虞溪卿记住了,席伶谦松开筷子,屈指敲了敲碗:“慢慢吃。”
虞溪卿小口小口吃着,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像寻常人那样,吃五谷了。
这些饭菜材料都不珍贵,吃了也没有奇异的功效,唯一的优点只有可口,倘若在以前,虞溪卿是断然不会吃的。
席伶谦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菜,观察虞溪卿吃了什么。
他发现虞溪卿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偏爱甜口,还因为吃了青椒肉丝,嘴唇被辣的通红。
席伶谦嘴角微勾,倒了杯蜂蜜水给他:“仙长,你手边有蜂蜜水,辣了就喝,你慢慢吃,我去旁边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