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必须把萧亦清叫出来,给顾雁山一个交代。
自从顾雁山掌权后,外面关于他的流言多了去了,无一不说他手段狠厉,而当初裴家出事刚好是裴宴安和他见面不久后,传出那种传言也不算空穴来风。
这么多年,他从没解释或者澄清过一句,今天怎么……
凌谦猛地看向郁燃。
陷入爱情的男人,不管什么年龄什么地位,自然都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顾雁山看来也不能免俗。
郁燃在他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大的份量,才让他连外面的流言也在意起来?
如果郁燃知道凌谦现在在想什么,他大概会笑出声。
无语和嘲弄的笑。
顾雁山哪是会在意那些的人,楼上二位,纯属看戏者的添油加醋罢了。
“不过,那边那个小朋友倒长得和裴宴安有点像呢。”叶时鸣突然指着郁燃,笑道,“诶,这不是我的小球童吗?”
瞬间又将他推入众人视野。
凌谦几乎是在一瞬间脸色骤变。
他笑得尴尬,正要辩驳这是他的弟弟,但急于巴结顾雁山和叶时鸣的众人根本不给他机会,纷纷附和开——
“叶总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确实很像,和我记忆中的裴总长得一模一样。”
好笑的是这些人大概连裴宴安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但也有人看着郁燃有些迟疑的,大概率是觉得他更像凌家的二公子,但又太久没见,觉得他和记忆中的人相比差别很大。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郁燃瘦了很多,又抽了条,不再是凌家那个天真单纯的二少爷,气质的变化会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保持着沉默,没有出声。
郁燃看向凌谦。
在凌谦的角度,只以为郁燃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凌谦不可能在这里承认郁燃的身份。
但他现在又变不出一个萧亦清。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如果没有顾雁山在,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了。
凌谦突然有点莫名的压力,这明明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凌总,你怎么不出声。”叶时鸣追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是啊凌总,你今晚让大家来,不就是特意说这件事的吗!”
“就是,怎么临到头反而沉默了?”
“凌总,我们倒是没关系,但你别让顾董和叶总等久了。”
顾雁山全程都没有说话,但他的存在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凌谦望向二楼,顾雁山静静看着。
他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郁燃和萧亦清谁是裴知璋,裴家的遗产都已经到手了,但如果现在不能给出一个让顾雁山满意的答案,凌谦一句话答得不好让顾雁山拂袖而去,凌家就彻底完了。
不是外面那种捕风捉影的失宠的完蛋,而是众目睽睽下得罪顾雁山板上钉钉的完蛋,他这一刻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至于郁燃本人,他单纯,回头只要好好向他解释一番,说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他会体谅的。
最重要的还是萧亦清,那个瘸了腿的瞎子,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是,他就是裴家走失的,裴知璋。”
-
佣人端着晚饭,轻敲凌羲房门:“小少爷……”
“滚!”
她刚刚拧开房门,话音尚未落地,迎面一个茶杯飞来,摔在门框边,飞炸开的碎片差点刮上佣人的眼睛。
佣人吓得一哆嗦,托盘里的食物尽数打翻在地。
“滚!!”
又是一个台灯飞过来,佣人一秒也不敢耽搁,砰的一下关上门。
她心有余悸地收拾着屋外的地板,端着一盘的碎餐具和狼藉的饭菜,抹着眼泪离开。
怪不得人人都不愿意干给小少爷送餐的活。
太要命了。
凌羲门外很快安静下来,雨夜里,整栋别墅落针可闻。
凌羲面无表情地坐着。
没多时,房门再次响起。
凌羲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捞过手边的东西便砸过去:“我让你滚远点没听到吗!”
东西砸在门沿上,门外人停下来。
“滚!”凌羲又抓到一个花瓶。
“小羲?”
昏暗中熟悉的声音让凌羲举起的手滞在半空,他皱眉:“萧亦清?”
萧亦清推开房门,客厅的壁灯在漆黑的卧室辟出一块光,随着门的敞开,光束拉成片,隐约描绘出角落沙发上的模糊人影。
萧亦清看不到屋内的状态,但他能感受到轮椅下的阻碍。
他避开地上的障碍,循声往凌羲的方向去。
萧亦清常来凌羲房间,对他房间的布局比较了解,靠近沙发时,伸手在空中摸寻。
凌羲接住他的手。
萧亦清顺势摸上他的胳膊,又把他左右摸了一遍:“你没事吧?”
凌羲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应声,脸色非常不好看。
萧亦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心情不佳,但他只以为是他被禁足在家的不悦。
却不知凌羲盯着他,眼里的火都快烧没了他的理智。
他攥着萧亦清身上礼服的衣领,咬牙道:“谁给你穿的这套衣服?脱掉!”
凌羲脱掉他的外套,解扣子的耐心也没有,抓着马甲门襟使劲一扯,绷飞的扣子弹到他脸上。
萧亦清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火,配合地脱掉衣服,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类似于金属碰撞……铁链?
萧亦清猛地抓住凌羲双手,在他腕间摸索,又顺势摸到他脚腕,当真让他摸到了一对脚镣。
萧亦清瞪着眼,呼吸发急。
他就说哪里不对。
门也没反锁,为什么凌羲不出去。
他明明不是什么听话的性格,平时凌谦在家看管着,用禁足倒也勉强说得通,但凌谦不在,他又怎么可能乖乖待在房间。
这哪里是禁足,这明明是囚禁!
大哥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此刻,凌羲也同样在心里咒骂着凌谦。
他居然,他居然把萧亦清打扮成郁燃的样子!
“凌谦……”咬着他的名字,凌羲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我要杀了你!”
“小羲,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
萧亦清不等凌羲反应,也无暇顾及自己被他扯烂了几颗纽扣的衬衫,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谁他妈让你走了,萧亦清!”
凌羲下意识追了几步,忘了脚上的铁镣,跌倒在地。
“草!”他怒骂一声,猛蹬了两脚脚上的链子。
铁链撞击的脆响,听到萧亦清耳朵里异常恐怖。
萧亦清头也没回,急切地转着轮椅:“我马上去拿钥匙,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他反复戳按了好几下电梯,又恨恨地砸了砸自己的腿。
凌谦的书房在二楼,备用钥匙在他书桌左手边的抽屉里。
当真在其中摸到一串钥匙时,萧亦清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震惊和慌乱中早已不运转的脑袋,在真如郁燃所言,摸到钥匙时,突然像是被雷劈中,瞬间清明起来。
为什么,郁燃会知道钥匙在这里?
明明他再也没来过凌家,他为什么会对凌羲的处境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