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您不生气吗?”
顾雁山反问:“气什么?”
气很多。
但归根结底,从顾雁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如果郁燃真的要跟着叶时鸣走,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郁燃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即使他推掉行程,就因为他一句没他在睡不着。
郁燃从盘腿改成跪坐,他面向顾雁山,直白地问:“您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顾雁山摸他的脸,指腹上带着雪茄的香味。
“那您为什么不生气?”郁燃说,“万一我真跟叶总走了呢?”
顾雁山欺身。
郁燃额发长长了些,发梢有些盖眼睛,顾雁山将他稍长的刘海往旁边拨,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眼睛。
他问:“你会吗?”
“如果我会呢?”
按理说,到这里郁燃就该向他表达忠贞,乖乖表示对他而言顾雁山和叶时鸣是不一样的,他不会也离不开顾雁山。
但顾雁山虽然没有一句在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样,难得的激起了郁燃的脾气。
他非要从顾雁山嘴里听到一句答案。
但事实是他说完后,顾雁山除了加深的笑意,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往后靠回沙发,笑着:“那要我给你把他叫回来吗?”
郁燃噌的一下站起来。
“顾先生,您实在是——”郁燃话头一滞,就像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一样,他闭上嘴,转身往外。
他浑身写着不高兴,气鼓鼓的,步子也迈得大。郁燃拉开书房门,在门边站了片刻,又松了手。
厚重的房门弹回去,锁芯自动扣拢,狠狠响了一声。
而顾雁山全程都没有多余的反应,郁燃转头时,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坐姿,长腿交叠,上身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悠悠吐出一口白烟。
郁燃顶着他带笑的目光走了回去。
他蹲在顾雁山身前,顾雁山垂眸。
郁燃脸上的表情也很淡,看顾雁山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快,倒是让顾雁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薄薄的眼皮一垂,那双斜飞入鬓的眼尾被睫毛盖住,郁燃难得带着几分强势地掰开了顾雁山交叠的膝头。
顾雁山只是看着,并未阻止。
屋外夕阳大好,树梢缀上澄黄。
落日洒进来,将顾雁山身后的地板分割成片,又随着逐渐暗下去的天,慢慢隐去。
男人闷哼一声,手上悬而不断的雪茄烟灰猝然坍塌,深棕的真皮沙发上,白灰纷落。
郁燃扶着他的腿,干呕了几下,随后揪着顾雁山的西裤擦脸。
他低着头,看不到顾雁山的表情,却能听到男人泄出一声说不清意味的闷笑。
大手从上落下,钳住他的下巴,郁燃跟着抬起头。
顾雁山咬着雪茄,拿着方巾给郁燃擦脸,从粘连的刘海到酸涩的软腮,最后停在唇边。
嘴角破了,顾雁山摸了摸,问:“疼吗?”
“还好。”郁燃开口,嗓间弥漫着一点淡淡的铁锈味,声音是哑的。
顾雁山像上次那样替他检查着口腔,说:“才几岁,跟谁学的?”
郁燃不吭声。
顾雁山将就着那块给郁燃擦脸的方巾擦手,他好笑地瞥了郁燃一眼:“这么生气?”
郁燃一句话也没回答,只是问:“您喜欢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顾雁山弓腰凑近,拨开他微湿的发,“我说什么能让你高兴?”
郁燃:“您明明知道。”
两相对视,郁燃倔强地想从顾雁山那里得到一句肯定答案。
顾雁山却不知道是否出于某种逗弄他的心理,脸上玩味的笑只让人看着觉得火气又上来了几分。
“还不错,”他按着郁燃后颈,说,“继续。”
“我不要。”
郁燃起身,很不高兴:“您只会玩弄我,您真的很过分。”
他离开书房,砰响的房门似乎在具象化他的不快。
顾雁山目光扫到桌上摊开的课本和试卷,突然笑了一下。
阿坤送走叶时鸣过来,顺便替管家传话,告诉顾雁山晚餐准备好了。
顾雁山放下郁燃的作业,去了餐厅。
厨房菜上不停,摆了半张餐桌,郁燃却不在座位上。
看到他,管家迎上来:“先生,小郁先生说他不舒服,不吃晚饭。需不需要请医生过来?”
“不用,”顾雁山失笑,补充道,“给他准备点清淡的,送去房间。”
顾雁山晚上有事情要处理,吃完晚饭和阿坤驱车离开,回来时已经有点晚了。
走进房间,卧室里只留了两盏昏暗的床头灯。
床上被子隆起,很安静。
顾雁山走近,看到床头没动的食物,有些好笑。
“气性这么大,饭都不吃?”他按着郁燃肩头,将侧身背对着他躺着的人掰正。
郁燃看着他,哑声道:“嗓子疼,嘴也疼,不想吃。”
床头一沉,顾雁山拍了下自己腿,示意郁燃躺过来,郁燃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药膏。
郁燃蛄蛹过去,躺在顾雁山大腿上。
顾雁山先给郁燃涂了嘴角,又让他张嘴。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娇气,这点小伤就疼得受不了。”
上颚有些痒,郁燃想舔,被顾雁山掐住下巴:“别舔。”
郁燃忍着,嘴里涂了药的感觉很奇怪,说话稍微有点含糊:“那不一样。”
顾雁山但笑不语。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言外之意。
“不生气了?”顾雁山问。
郁燃从他腿上滚下去:“本来也没生气。”
“是吗?”顾雁山说,“那你下午是在撒娇?”
郁燃轻轻哼了哼,转身不想理他。
非要说的话,郁燃下午是赌气的成分更多,因为顾雁山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扎眼。
郁燃就是想看他露出一点失控的神色。
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他身上。
他能当好一只宠物,却难以对顾雁山倾付真心,他不够喜欢和爱,顾雁山又怎么会沉沦。
他顶多对自己,只是有点喜爱而已。
他配合表演但不入戏,作壁上观,怎么会被郁燃牵动情绪。
浴室门打开,顾雁山裹着睡袍,带着轻微的水汽坐到床上。
见郁燃盯着他看,低头道:“怎么了?”
郁燃蹭到他身边,在被下勾住顾雁山的脚。
顾雁山刚洗完澡,体温升高,挨着热烘烘的一阵暖意。
郁燃汲取着他的体温,说:“我打算应邀去参加葬礼。”
“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顾雁山并没有多过问什么。
郁燃又问:“顾先生,您会来救我吗?”
顾雁山:“知道有危险还要去?”
郁燃不回答,贴在枕头上的脑袋扬起,靠在他腿外侧,只是问:“您会救我的吧?”
顾雁山合上书:“没救上会怎么样?”
和下午如出一辙的逗弄语气。
郁燃却没像下午在书房那样置气,他直言:“那您就会失去像我这样对您胃口的玩物。”
顾雁山听笑了,不知道是对于郁燃突然的直言不讳,还是他对自己的定位:“你是这样认为的?”
郁燃学着他那套,但笑不语。
对视片刻,郁燃微微挑眉,上扬的眼里带着几分挑衅。
“我要睡觉了,”郁燃闭上眼睛,点点自己额头,“请您给我一个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