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道:“真是好极了。”
他抱着人的臂弯不断缩紧,又在达到某一个顶点时骤然放松,看在他怀里的少年拧眉忍受,匍匐在他肩头大口地喘气。
扫视了一眼周围,他跨步离开了这片肮脏的泥泞地,转身时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放眼望去附近哪里有什么鸟笼,他留在原地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脚印罢了。
无疾而终的交谈。
重逢不欢而散。
-
姜融重新回到了车上,他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了很多好话,但这男人始终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反而较真极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久而久之,姜融也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情。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事实如此,难道要让他在遭受到欺压时感到满心欢喜吗?他没有情绪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蜷缩着身子,姜融沉默地趴在男人的臂弯里,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
他抱着自己,心想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辈子好长。
如果让他持续反复地重复今天的经历,哪怕是天生乐观的人也会被逼到发疯的吧?这么看来跟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真的好难受,怪不得真正的威廉之前总是拒绝他。
“阿嚏。”
想着想着,姜融忍不住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鼻头泛着不正常的红,连眨眼睛的动作都感到了吃力。
他虽然体质很差,可并不是那种随便淋雨也会生病的脆皮,到底是年轻好动蹦蹦跳跳的身体,他还不至于连一点风霜都无法经历。
男人的反应却很大。
他几乎是瞬间就把姜融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勾着他的两只手臂将他从湿透了的布料里捉了出来,随即拿毛巾裹住了他,为他擦拭着身体。
男人的动作很怪异,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比如刚刚发怒到一半截住的怒意,比如看着眼前莹白如玉的身体自然而然就攀升的热气。
姜融顿时产生了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感觉,被打湿一缕一缕黏连着的黑发下,他的脸上也划过了一抹不自然地警惕。
“小康斯坦汀,我不与你计较。”
手覆盖在了他的后颈上,宽大的指节顺着脊柱向下一路下,按在了他的尾椎骨,手指完全张开,是能将他的腰一把握住的大小。
姜融缩在他的身上,能感觉到男人胸腔传来的震动,说话的声音语意不明,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平缓了下来,让以为他会发怒将自己殴打一顿的姜融感到了些许意外。
垂眸瞥见他的神色,K鼻腔里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哼声:“你好像松了一口气?”
天可怜见的,他刚刚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真的想把这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小家伙处置一番,连如何惩罚都想好了,他保证会让他再也生不出除了爱他以外的其他念头。
可这小家伙仅仅是打个喷嚏。
K的那些杂念就陡然消散了,化成了烟云被压制到了心底的最深处,令他的意识猛然清明了起来,多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记忆变得清晰,他想到了小康斯坦汀上一次生病时是多么兵荒马乱的场景,这男孩只是往那里一躺,不吃不喝,就能把他精于算计的一颗心扰乱得不成样子。
说什么处置。
他哪里舍得。
“……我要穿衣服。”
姜融本来没有跟男人搭话的打算,他现在还警惕着呢,生怕男人起了歹心,唤起他的心理阴影,所以手臂格外严实地捂着自己,半点不给别人占便宜的机会。
可虽然被毛巾擦干了身上的雨滴,他的身体不怎么冷了,整个身子别扭的厉害,光秃秃的也实在不像话,让他本来就不多的底气也消散了不少,说话也闷声闷气的。
“衣服?”
K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眯着的眼睛像是在仔细辨认,语气含着针一样不咸不淡的讥讽和微不可查的酸意,“反正给我们的小康斯坦汀穿了衣服,也会被别的男人脱下来,我看倒也没有必要了吧?”
姜融瞪视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架,亲爱的,”K说,“但你身上这痕迹难道是你自己吻出来的吗?别告诉我你离家出走了两天,回来一身风流印子还要否认说自己没有鬼混。”
姜融气到脸颊鼓起:“我本来就没有。”
见他这样理直气壮,K也气笑了,按在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上面,摊平了看着:“你有没有被人嗦这里?都肿得能挂铃铛了。”
姜融双手齐上推阻着他,眼尾发红,双肩也开始起伏。
他头脑混乱地回忆了一番,很果断地承认了:“有。”
K便又把他翻过来,视线下移,看到他的腰窝下面,随后越看脸色越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把那打得上下一颤。
“嘴巴呢?有没有被人亲?”
姜融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面上的交锋不能输,他又挺胸抬头地承认了:“有。”
K呼吸粗重,都要压抑不住怒气了,他觉得遇到了小康斯坦汀之后他引以为傲的情绪掌控能力就像个笑话,每天起起伏伏地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那你还说你没有去鬼混!”
姜融关于这点持绝对地否认态度,声音比他还要大,一点都不甘示弱:“没有就是没有!别把他们想的跟你一样坏,他们亲我嗦我都是为我好!”
可不是吗——
诺亚之所以会翻来覆去地弄他,全都是为了他的心理疾病着想,明明诺亚的主职不是心理医生,却不得不在他的多般请求下被迫无奈接受了他治疗责任。
而菲利克斯,他们那是为了学习怎样高效地掌控更多的恋爱技巧,所以才在百忙之中做出多次亲嘴的实践操作罢了。
闻言,男人磨了磨牙。
他感觉到眼前有短短一瞬间黑屏了,像是宕机的机器接收不到信号,耳膜里也传出来了跑火车似的嗡鸣声。
“没有?”
他咬文嚼字:“你把这个叫做没有?你还替他们说话是不是?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碰了你就是不行,别人碰了你就是可以?”
他气得要死。
甚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误,明明他给予了这孩子可以像菟丝花缠绕着大树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权利,也允许那柔嫩的枝丫舒展过来,在他身上汲取着生存的养分。
可对方偏把他往外推,找到机会就要疯狂戳他的痛点,在他的雷区蹦跶。
姜融皱眉。
他张嘴立刻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想把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抨击一顿,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这可能是这男人的阴谋,他最擅长于给自己一个惹怒他的机会,然后狠狠收回,以此作为对自己发难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