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点跟K完全相反。
他不认为家人有多么重要,就像他那无能的父亲和弟弟,总是让他感到厌烦的时候居多。
当然,除非小康斯坦汀愿意成为他的家人,那他很乐意改变一下想法,从此变成一个家庭至上的好男人。
可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一个词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结婚。
对……
只要和小康斯坦汀结婚就好了,只要结婚,那么怀里的恋人会名正言顺的变成他的妻子,从此和他生生世世的绑定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让男人内心瞬间浮现出几丝甜蜜,指尖不自觉收紧,他将怀里人的腰往自己身前又带了带,鼻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把眷恋的拥抱进行到底。
姜融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钻进鼻腔,神奇地瞬间抚平了他过往对家人二字所有的厌烦,他并不讨厌,甚至很是期待。
结婚……
男人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幻想般的浮现出一幕幕的场景。
他要选什么样的戒指才好?是低调的素圈,还是要嵌上颗小钻,哪个衬得他爱人的手更好看?
婚礼要办在哪里?是找个能看见海的地方,还是就选虽然古朴但十分庄严肃穆的教堂?
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婚后的日子了,清晨醒来能先摸到身边人的温度,傍晚回家能看到一个等他回家的身影,周末窝在沙发上读书,他会把对方最喜欢的葡萄剥好皮一点点喂到对方嘴里。
那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琐碎的日常,此刻想起来竟全是甜的。
他低头在姜融的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语气里藏不住的都是期待,早没了从前对家人的冷漠,只剩下想把这人彻底纳入自己人生的急切与珍视: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挑戒指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对饰品这块一窍不通,但是不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为你买下来,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看。”
“你要是觉得店里的款式都不好,那我们就找工匠定制,把你喜欢的图案、甚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刻在里面,这样戴在手上就宛如时时刻刻我都在陪着你。”
他开始倾诉:“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的,因为你想,‘一辈子’这种词汇也太虚了不是吗?可自从遇见你,我就随时随地都想牵着你的手,不管去哪里也不想放开。”
“小康斯坦汀……”
“我很爱……”
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响在这栋小木屋里炸开了,把他没说完的话通通阻隔在了喉咙中。
迟钝地低头,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也模糊了一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地缓缓看到了胸口上一片猩红。
很多血从他心脏的位置涌了出来,烫得像要烧穿他的衣服,顺着腰线往下淌,在肌肉的沟壑里积成一小片深色的渍印。
他想抬手去,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刚碰到温热的血液,就脱力地垂了下去。
视线里,姜融无动于衷的脸正一点点放大,依旧是那副挑眉不解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觉得无聊到了极点。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杀过人。”
“就凭你所谓的、我身上没有被撒旦标记过的味道,所以就认定我从来都不会是凶手的角色吗?”
姜融总结:“何其傲慢的结论。”
为了生存,他在自己的废土老家就没少动手杀过污染物,以至于后来哪怕生活变好了,有人挑衅惹到他的头上,他也不是没有像此刻一样开过枪。
姜融当然杀过人,认为他是天生弱小,除了寻求别人的庇护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说辞才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至于结婚?
“很多人都想和我结婚,”他回忆了一番,想数数到底有多少人,但数了个开头就放弃了,太多了,他懒得记,“这也让我很费解,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愿意永生永世都跟另一个人锁死吗?不会觉得窒息吗?不会觉得腻味吗?”
这是姜融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他花心又多情,情人更是一大把,有些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几抹浓重的印象,有些则像过眼云烟般被他抛头就忘。
但不管是前者和后者都不重要,因为他永远有源源不断的新的追求者。
旧人就该像废弃的旧报纸,丢进他记忆的垃圾桶里被回收掉,从而像雨后的春笋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新的。
反复品鉴同一块蛋糕,吃一辈子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他嘴很挑。
“亲爱的,你有没有在听?”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只不过像隔了层水模糊不清地撞进男人的耳朵里,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后者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重点的字眼罢了。
男人想扯出个笑。
可嘴角刚动了动,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他一口血咳在姜融光裸的前胸,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染出朵刺眼的花。
“我是说……”
用气音挤出几个字,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仿佛快熄灭的烛火。
他死死盯着姜融的眼睛,想把这张脸刻进脑子里,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想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刚想好好爱好好过日子的人。
血还在流,意识也开始涣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耳边的枪响余音、姜融的疑问声都在一点点淡去。
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气,指尖轻轻蹭过这小坏蛋的脸颊,没说完的“爱你”也化作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
他砰地一声倒了下去,躺在了姜融的怀里,血液浇灌了两人满身,像是中式婚礼下红色的盖头。
纸一样的碎屑又开始在空中飘荡了,这是世界的偏移度走到底的证明。
姜融叹了口气。
他本来没想这么快退出的,就像他之前所说,这个世界男人身材很好,他还没有玩够呢。
可K这家伙,天杀的,竟然杀了他的威廉和诺亚。
世界的两个主角都凉了他还怎么玩?
反正结都结束了,他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也都会消失,还不如随心所欲一把教训一下可恶的反派,让他下辈子再遇见自己时听话一点,不要自作主张做一些超出他计划之外的事。
将人从身上掀开,姜融把自己从他的X上拔了出来,一步步踉跄着站稳了,用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
“对了。”
推开小木屋的门,他在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那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补充了一句:“你金棕色的眼睛很漂亮,跟菲利克斯不太一样呢,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多一些。”
说完他就跨出了门。
脚步松弛到没有半分迟缓。
姜融此人,一身是白斑和血液的裸身站在屋外也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心理承受能力强到远超其他人了。
他扫视了一圈满地的狼藉,目光在两个身影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慢慢化成了碎屑被裂缝吸引了进去,才头也不回地让系统把他传送了出去。
“滴滴……”
熟悉的仪器声。
姜融眼睛睁开又闭上,缓解着大脑传来的刺痛感,眉头也微微皱起又缓和了下来。
中枢系统立刻为他测量着脉搏,看着显示器上他的心电图恢复了正常。
“这是第四次了。”
白大褂道:“40097,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吧?”
他是说流放超过一定次数,承受能力再强大的人也会疯这件事情。
白大褂声音有些许复杂,目光也多了几分属于科研人员的探究欲,想搞明白这个特殊的犯罪人员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