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在被子下的手和他十指相握。温热的身躯承载的是灼热的灵魂,他的温度也通过相贴的肌肤传递了过去。
“你刚刚说的对,我是该考虑该怎么面对林徽玉了。”
姜融埋在他怀里,竟然真的问起了‘长辈’的意见,做起了参考,“林徽玉想让我跟他结婚,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我有认真想过了,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一个人过日子是什么感觉了,如果真的跟他分开我很大可能会觉得不适应……这么一想跟他结婚好像也不错?他这么喜欢我,至少我对他知根知底。”
“……”
望舒没说话,指尖微微收紧。
他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浑身僵得像是块铁,虽然皮肤依旧是软的,骨骼和灵魂却全都硬得发紧。
耳边只剩姜融轻轻的呼吸声,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了顺利讲话的能力:“他亲你的时候你不觉得恶心吗?你喜欢那样?”
姜融认真想了想,如实道:“也不算恶心吧。他的嘴唇是软的,跟我的也没什么区别。碰在一起刚开始确实有点不习惯,但熟悉后就很好多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吐槽,“当然,要是以后天天都要亲的话说不定我会烦,哈哈,仔细想想他是真粘人,哪有人跟他一样啊?”
他话越说越散了。
换了别人姜融绝不会说这些心里话,可面对望舒他总忍不住卸下所有防备,像个找长辈撒娇的小辈,什么都想念叨两句。
可这不是望舒想听到的。
绝对不是。
“那我呢?”
他忽的撑起了上身,垂眸问,“你那天也亲到了我,你觉得恶心还是喜欢?”
姜融倏然安静下来。
他脸上满是茫然,像是没听清一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连眼神都空茫地没有了焦距,“你、你……”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你怎么能一样?你又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的追求者、还是不会身为一个男人的身份而被你放在眼里?”
望舒语气平淡的追问,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
姜融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心脏砰砰直跳。
明明眼前还是林徽玉那张看了好几年的脸,可换了望舒的灵魂,竟莫名觉得陌生又灼热。那双金色的眼眸直直望着他像极了穿透力极强的阳光,把他所有用来躲避的阴影都驱散了,连最隐秘的角落都无所遁形。
望舒单手撑在姜融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气息也透着股淡淡的冷漠,可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却藏不住那份快要溢出来的渴求,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破束缚。
姜融浑身都不自在。
他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抬手捂住脸,他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声音细得几不可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望舒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喜欢他?
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跟忽然有一天他的妈妈复活过来告诉他,不好意思你其实不是向导,也不是个男孩,妈妈当初粗心搞错了一样惊悚。
姜融脑子很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能捂着脸颊缩着身子,像株一碰就卷起来的含羞草。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柔软的、微凉的,竟是望舒印下的唇瓣。
这个吻干净又纯粹,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只带着无法克制的渴求和简单的安抚,像一片落在额头上的雪花。
姜融瞬间怔住。
他捂着脸的手顿了顿,嘴巴张开条细缝,半天没回过神。
“不用急着给任何人答复。”
望舒的声音落在耳边,温和又有力量,“你是独一无二的,灵魂是,身体是,所有一切都是。没人会讨厌你,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改变对你的心意。”
姜融浑身暖洋洋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小声问:“望舒,你到底是谁?”
既然不是他的父亲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不是他的亲戚有照顾看他义务,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十年如一日藏在他的意识里护着他、迁就他?
“我是你的……”
望舒顿了顿,唇边带上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和怀念,转瞬即逝,“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等事情结束的那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模样好好跟你告白就好。”
不是他人的身躯,不是第三者的面孔,而是真真正正地面对他。
姜融喃喃道:“我很快就能自由了,对不对?”
望舒轻轻应了声:“嗯,不会太久了。”
-
第二天清晨,林徽玉把姜融叫醒了。
林徽玉一觉醒来头痛的厉害,像是宿醉过后的后遗症,可他昨天明明只吃了蛋糕压根没喝酒,总不能是晕蛋糕吧?
算了,正事要紧。
他掀开了被子,在姜融迷糊的时候揉了一把他的脸:“宝宝,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林徽玉被派去前线是薛惩的主意,多半是生出了想借危险的战场而除掉他的主意,却没料到林徽玉自带主角光环,反倒把战场和军队当成了往上爬的跳板,靠着战功攒下了不少支持。
可这一次他带上了姜融,事情就难说了。
姜融确实是个小拖油瓶,走快了会喊累,没睡够会哼哼唧唧,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全写在脸上,才出门十分钟就给林徽玉的行军添了不少麻烦。
他自己都觉得低迷:“我说了我在白塔等你好消息就好了嘛,你非要带我来。”
他当了好几年的家里蹲,皮肤养得娇嫩得很,稍微大点儿的风沙吹在身上都跟针扎似的疼,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
林徽玉却半点不觉得烦,弯腰抱起他:“去战车里待着,风小。”
他说着,抱起了姜融。
战车是军用重装甲,专门用来对付污染物的利器,一台造价高得吓人,平时都是哨兵负责操控。林徽玉踩着车轮一跃而上,抱着姜融走到顶部的进出口,跟操纵台前的士兵打了声招呼后就把他放了进去。
没了风沙吹袭,姜融顿时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他坐在战车里,抬眼和操控战车的哨兵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清晰地看到两人都愣了一下。
姜融满脸诧异:“是你?”
这不是兰斯洛特又是谁?
只是他戴了张假面具,脸上是陌生的容貌,发色也换成了普通的棕色,若不是姜融曾为他做过精神安抚对他身上的精神力格外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这家伙果然有本事,姜融想,之前还想着入侵白塔劫他,现在竟然混进了白塔的参军队伍里,真是半点不闲着。
兰斯洛特比他先回过神,语气里多了点无奈:“看来你没看我后来寄给你的信,我明明有好好告别的。”
姜融理不直气也壮:“我才不看那些废话。”
“说是废话也太过分啦,”兰斯洛特假装委屈地捂了捂胸口,对他眨了眨直而长的眼睫,“那可是我翻了上百本罗曼史才攒出来的灵感,每一句告白都是真心的,堵上我的名字起誓,没有半点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