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
五分钟。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巨大动静,监狱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大堆人在到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带头的赫然是黑发蓝眸的莱茵曼!
莱茵曼显然察觉到姜融这次逃跑跟以前几次不一样了,所以派了比之前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连走路都来势汹汹带着火气。
姜融心里重重一跳。
怎么办?
要被发现了!
偏偏这么不凑巧……
姜融腿肚发软,下意识想往后退,望舒的声音却先一步在脑海里响起:“别动!”
姜融低头一看,才发现脚底下的阵法开始散发着明亮的光晕,显然已经启动了,要是现在离开阵眼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会白费。
机不可失,他硬生生停下脚步,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莱茵曼蓝色的眼珠在大厅内环视了一圈,最终鹰犬般锁定猎物似的死死盯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移开。
怎么形容这这眼神才好,姜融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记了,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抽干了灵魂,害怕的连发出声音都不会了。
“宝宝,过来我这边。”
莱茵曼嗓音缓缓响起,他朝姜融伸出手,语气压得很低,“你是迷路迷到监狱了,对吗?不是想要离开,也不是故意惹我生气。”
他在给姜融台阶下。
姜融紧张得额角冒冷汗,浑身僵硬得像根枯木,捏着手指硬声拒绝道:“不。我就站在这,你也不准过来。”
“……”
莱茵曼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眉毛狠狠跳了跳,看得出来已经忍到了极限,再忍就要爆发了:“我最后说一遍,过来。”
姜融还是摇头。
他眼神格外坚定地盯着莱茵曼,并没有为他而妥协的意思,只不过有一点令他不解:“莱茵曼·卡伦,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要当我的哨兵?”
“是因为我高级向导的身份,还是四年前在白塔对我一见钟情?”
开什么玩笑,那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姜融就算对自己的外貌再有多么良好的认知,也不觉得仅仅凭借这点就能吸引到这个男人。
“说到底,你只是享受把我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吧,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
莱茵曼咬牙绷紧了下颌线。
他挥手让身边想上前的守卫退下,对于姜融天真的问题感到好笑:“那在宝宝眼里,什么才是喜欢,什么才是爱?”
姜融的目光飘了一瞬,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牢房深处的走廊。
莱茵曼何其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轻嗤:“看来兰斯洛特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觉得他对你是真心,我对你就是假的。”
“我自己有眼睛,看得很清楚,”姜融有心想要拖延时间,反驳道,“他喜欢我,是愿意为我付出全部,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的掠夺。”
莱茵曼的脸色更阴沉了。
看姜融态度,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糟乱,汹涌地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姜融好像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不再恐惧,也没有之前的惶恐,陌生得让他不安。
他看不懂姜融在执着些什么,未知让他本能地烦躁起来。
对哨兵来说,尤其是他这样的黑暗哨兵,无时无刻不想和自己的向导结合,姜融一次次拒绝和冷淡的态度都不算最可怕的,真正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被他视为专属向导的心上人,对于别人的明晃晃的偏爱。
“好,真是好得很。”
他把手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小家伙连自己几岁断奶的都没搞明白,竟然还跟我讨论起了爱?”
“那我现在告诉你,在你们这些孩子的天真幻想里总觉得爱是圣洁的,一旦和欲望挂钩就不算真爱,这观念才是无稽之谈!”
“爱是一种更加肮脏,更加利己且私心的东西!就如我爱你,每次看到你都会下身发硬,迫切想靠近你进入你。”
“我想疯狂地索取,还想用全部来回馈,这是人类刻在生命和骨子里的本能,怎么就不算是爱了?”
“——又有什么可耻?”
姜融完全被吓得呆住了。
可莱茵曼已经彻底失去了再跟他将道理的心思,往前迈了几步,想直接把他拉到身边,用行动告诉他大人和小孩对爱的理解到底谁才是对的。
“别、别过来!”
姜融条件反射缩了缩肩膀,眼睛飞快眨了两下,一下子慌了神。
见男人格外狰狞的面貌,他手心直冒冷汗,鼻子发酸染上了几分哭腔:“还没有好吗望舒?我要坚持不住了!”
时间也过得也太慢了吧!
莱茵曼这男人根本不是一个他讲道理就能说明白的对象,姜融觉得自己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多一秒都感觉自己要吓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嗡嗡——”
好在情况还不算太糟,就在姜融无计可施的时候,地板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就连脚边的碎石子都哒哒地跳着,像是有重型装甲车碾过的动静,还能听到咔哒咔哒的机械声。
姜融一愣。
那边的莱茵曼也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朝后方监狱大门的敞开的方向扫去。
这不是普通的劣质战车能弄出来的声响,丰富的经验让他判断出这是军用的重型机甲车,少说也有至少三十台以上,正齐齐开了过来,迅速接近着他们。
是谁?
现如今有权限支配这么多战车的人寥寥无几,舍得花这么大手笔的就更少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莱茵曼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林徽玉!
不可能!
林徽玉现在该在白塔参加即位仪式才对,这里离白塔还有不短的路程,除非瞬间移动,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来?
他刚想开口质疑,外面突然传来的猛烈攻击打断了他的思维,一颗小型投掷型炮弹硬生生截住他的脚步,咚地在他的脚边炸开了。
周围尘土飞扬,碎石狂掉。
来势汹汹的军队彻底赶到,战车整齐停成一排,乌泱泱地像挂在天边深沉的云。
林徽玉冷峻身影从为首的战车里探了出来,几日不见,他的气质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收敛了之前的温润平和,多了几分凌厉的攻击性,有了血性的浸染,再也不是从前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了。
他单手按着车顶,头发和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冷声警告:“哨兵,离我弟弟远点,如果你不想下一秒就被踏平的话。”
“哥哥!徽玉哥哥!”
姜融含泪朝他挥手。
可随即他又呆住了,懊恼林徽玉现在出现在这里,那他的改命计划怎么办啊?
会失败吗?
莱茵曼低头看向自己在刚刚一瞬间被子弹击穿的手,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血液蜿蜒的像条蛇攀爬在他的手臂上。
黑暗哨兵本就嗜血,见到血只会让他精神更紧绷,破坏欲也更强。
手上的痛感让这个一向优雅的男人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暴躁,他转头阴鸷地盯着林徽玉那张碍眼的脸,替姜融问出了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该在白塔顶层主持仪式才对?”那为什么该死的会出现在这里?
林徽玉没直接回答,只淡淡道:“仪式对全国开放,不能中断,所以‘我’当然还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