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个例。
在此之后, 陆续又有人举控看似光鲜亮丽的业内龙头TG,实则阴影下早就遍布脏污, 并且列出了许多似有似无的‘真相’用以佐证。
一时之间, TG声名狼藉。
董事长宗万山不得不站出来, 直面记者一条条犀利的追问。
液晶电视前, 姜融靠坐在沙发上闭眼昏昏欲睡,身后的盛俞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头颅两侧。
“哥哥,这个力度可以吗?”
少年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舒展手臂俯身的动作, 是轻易就可以将身前的人拥住的角度。
他目不斜视, 似乎没有看到屏幕里的宗万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一门心思地照顾着姜融。
听到姜融嗯了一声,盛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暗芒, 更加细致地揉按着。
姜融微微睁开眼, 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了电视。
“不是很好奇我前夫是什么人吗,现在怎么又不看了?”
电视里的新闻仍在继续, 西装革履的宗万山面色凝重,极力澄清着公司的形象, 但舆论的浪潮已经难以平息,他虽然站得笔直挺拔,眼神中的疲惫却清晰可见。
盛俞闻言手指顿了顿。
他言语冷漠了下来, 直白地表现出对宗万山恶感:“不用看也知道,他既然会做出抛弃哥哥的这种事,就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姜融笑了笑:“对于家庭来说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这种程度的缺陷大部分已婚男人都有,不是吗?”
“就像热恋时感情再深的情侣,结婚后也免不了争吵和暴力。”
眯了眯眼,姜融用回忆的口吻说:“哪怕是他......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也保护过我、住出租屋生病时也照顾过我、夜晚打不着车时步行也来接过我。”
“——他只是没有免俗地变了。”除此之外,宗万山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你会觉得我的报复太过分了吗?”姜融像是好奇地问。
“才不会。”
盛俞更加年轻的面孔,在此时做出了酷似他哥叶流萤的冷漠,那是一种不管别人死活,全然只在意自己爱的人心情是否美妙的漠视感。
“在他一无所有之前支撑着他的人,就是哥哥你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哥哥就有权利收回他所拥有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到底丢弃了什么。”
姜融露出一个被取悦的微笑。
“你说的对。”
舒展了下身体,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头时语气闲聊般温和:“——我会让他知道的。”
-
翌日。
姜融首次出面了世界政府频繁邀请的现场采访活动。
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身形端直,面容冷峻中带着几分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面对镜头,姜融格外从容。
他缓缓开口,声音惋惜而忧郁:“关于TG娱创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深感痛心。”
“它是我的前夫宗万山的心血,也是在我的注视下创建成长起来的。我把它当做孩子一样看待,付出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得知它的遭遇后我整夜睡不着觉。”
记者和旁观的群众们发出了哗然声,他们几乎以为姜融要替前夫说好话洗白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甚至就连屏幕前,在他出现后就时刻注意着他的宗万山本人都这么认为了。
“可——”
但姜融却忽而话锋一转,语气坚韧了起来,朗声说:“作为行业内的一员,我认为任何违反职业道德和法律法规的行为都不可原谅,哪怕是我以前深爱的丈夫,只要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还请法律不要姑息。”
这话一出,不管是观看着现场直播的观众们还是台下的记者,都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顿时有记者举手:“请问这是您和TG划清界限、不会帮偏宗董事长的意思是吗?”
黑发红衣的青年的唇短暂地弯了弯,抱臂笑道:“我相信我那亲爱的前夫,有独自一人背负起全部责任的魄力。”
又有记者举手:“请问宗董事长对您婚期冷暴力的传闻是否属实?”
姜融:“恕我不便回答。”
记者:“请问在离婚前,您是否亲眼见到、或听闻过TG的对于模特们的压迫呢?”
姜融:“我前夫从不让我参与公司内部的事宜,我也没有机会触碰到这种只有骨干级领导层才知道的秘辛。”
记者:“您作为支撑着宗董事长的创业时期的恩人,竟然在公司内没有一丁点职位吗?”
一时间,闪光灯齐拍。
面对怼脸爆闪的灯光,姜融接受良好,甚至嘴角的笑都没有变:
“也许是他认为,那时的我还不成熟吧。”
“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姜融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又什么都透露了出来,这让大家在心底对于宗万山的不齿又增加了不少,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绝。
采访到了最后,姜融回答了不少关于未来计划的问题。
即将结束时准备离开时,有记者问:“有没有想要对宗董事长说的话。”姜融这才顿住脚步。
黑发的青年转身,重新面对镜头,遥远的而悠长的目光似乎隔着遥远的网线和薄薄的屏幕,跟另一边的宗万山对视上了。
他忽的弯起了眉眼,形状上扬的眼睛月牙似的,愉悦几乎要从里面淌出来了。
“万山——”
他叫着他的名字,语气跟深爱时一模一样,好似还是那个一心只爱丈夫、满心满眼都是宗万山的人妻。
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能将人的心脏刺穿的锋利和冰冷:
“谢、谢、你、先、放、的、手。”
-
姜融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现场。
燃起希望,以为他会回心转意顾念旧情的宗万山盯着他的背影,一拳砸在了液晶显示屏上。
他目眦欲裂,剧烈地喘着气,一时头脑发胀,耳鸣目眩到连拳头被割伤涌出血来都不在乎了。满脑子只剩下了‘姜融真的要离他而去’这一个念头。
“你要离开我.....”
“你把我心都碾碎了......让我变成了每日每夜只会想你的废物,而你竟然要离开我......”
眼眶里爬上了血丝,唇也无意识颤抖了起来。
面对丑闻云淡风轻、在记者的逼问下也不曾露怯的男人,却因姜融的一句话而破了功,变成了全然没了冷静的疯子。
姜融谢谢他先放手......
姜融的余生都不会再有他的影子……
头痛到几乎要裂开了,宗万山手指深深埋进发丝,惶恐癫狂得就像一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
尽管他现在的处境还远远称不上输掉。
他脑海里闪回了很多画面,有姜融小时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有来公司日复一日为他送饭的、有纪念日那天羞涩地邀请他的。
可更多的,是姜融收到离婚协议书时的不可置信,和刚刚面对采访时决绝的模样。
许久,男人平缓地直起了身体。
凌乱的黑发垂在眼睛旁,他静立在原地,面上宁静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双黑雾弥漫的瞳孔,彰显着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