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他已经去看过了,所以这回他去探索了主屋。
主屋门口也有一个家丁模样的纸人,穿着和小林有点像,没有点睛,纸人白花花的眼眶对着路上的厌清,它好像在微笑。
厌清走上去看了一眼,直接略过它去推主屋的门,结果门是锁起来的。
“.......”这还不简单,厌清撩起长褂的下摆就开始翻窗户。
其实这个大院的构造他不太清楚哪里是哪里,但是这个屋子是靠近他那个边角小院最近的结构最大的屋子,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把这个屋子当成主屋,但是进去后他才发现不是这样。
这里只是一间储物室,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石雕。
而他那天所在纸窗上看到的那个剪影,大抵只是蜡烛的灯光将一座临窗的石雕映上去的影子罢了。
厌清把所有盖住石雕的红布都扯下来,发现这些石雕其实都只有大致的人形轮廓,只是粗略加工后的产物,没有进行精细雕琢。
这让厌清想起了那天自己从草丛里捡到的那个过度精致的,具有活人肤感的石雕残肢。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厌清走出屋子,发现门口那个纸人的位置又被移动了,它从守在门口的位置挪到窗边,被摆出一副朝里面查看的姿态,就好像在偷看刚刚厌清在屋子里的所作所为似的。
厌清走过去把它踹倒在地,并守在一旁静静的看它会不会爬起来。
他守了约摸有半个钟头,纸人一动不动。
厌清啧了一声,转身离开,等他一直走到门口即将转弯出去之时,忽然毫无预兆的回了一下头,发现原本倒在地上的纸人又站起来了,正扭着头直直盯着他的方向,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僵硬的微笑。
于是厌清又走回去,再次把它踹倒在地:“装神弄鬼。”
纸人:“.......”
厌清犹不解恨,回到自己房间找来一根笔,随便在路上沾点泥巴回到主屋门口,给那个纸人空白的眼眶里点了一对十分智慧的对眼,在那个古怪微笑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大智若愚。
纸人:“................”
等厌清下午再来的时候,门口的纸人不见了。他甚至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进去主屋一瞧,原本被他扯掉的红布也盖回了石雕上。
看着这满屋子的石雕,中午时他回去找了一下自己的抽屉,发现上次在草丛里面捡的那截残臂还在床头柜里面,按理说时间循环了,他被困在某一天里,那这截残臂应该也从抽屉回到他最初发现它的草丛里才对。
或许这是个突破口?他是不是该找齐石雕其它的部位,再把它们拼凑在一起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天色渐暗,厌清想起每次小林叫自己吃饭时,他都会透过堂屋看到有两个家丁拖着一个喊冤的男人从小路上经过,今天他准备截胡这几个人。
随着夜色慢慢昏暗下来,蹲守在草丛里的厌清也逐渐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这个院子里好像忽然多了点什么......比如,角落里那只被剥了皮的死猫?
厌清窸窸窣窣的移动过去,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腐臭和诡异异香所混合的味道,十分上头。厌清连忙捂住口鼻,准备离开,视线一角却扫到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十分轻微的动了一下。
不管它是不是动了,厌清始终要回到小路边,他拉起一根绳子静静等待时机,等待那几个人过来。
不一会儿主屋的门忽然打开,两个家丁骂骂咧咧的拖着一个男人出来,厌清清晰的听见两个家丁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男人的求饶声,大喊着“老爷,冤枉啊”之类的话,但是厌清胳膊上却蹿了一小串鸡皮疙瘩上去。
之前在堂屋他看得并不明显,但是现在凑近一看,这三个人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他白天在主屋里面看见的那几座粗糙烂制的石雕,因为靠得很近,厌清甚至能听见石头刮蹭在石板上那种沉重的声响。
这时候厌清有点分不清他们声音的来处了,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就像bgm,某种背景音。
厌清谨慎的没有出去,而是一直等在草丛里,等沉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咚,咚,咚。
然后他牵起来的绳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到了,猛地抖动一下,紧接着石板路上就传来雕像狠狠砸落在地上,并且四分五裂的脆响声。
雕像摔碎了。
厌清从藏身处走出来,在一地的碎石块儿里面摸索片刻,摸出了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铁质小钥匙。
拿着钥匙,再回想那三个人的对话,和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时小林告诉他的信息,说是这个男人因为偷了“老爷”地库里的东西被抓才会受罚,厌清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地库。
这或许就是那把能够打开地库的钥匙。
但是这个院子的地库在哪里?难道要他像个鼹鼠一样四处翻找吗?
而且这座院子的规模比他想象得要大,这得要他找到什么时候。
厌清带着钥匙回到自己的房间,晚上没饭吃,他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却还得强撑着熬个通宵。
因为他想知道时间循环到底是从哪个点开始循环的,会不会是在睡梦中有人杀死了他,所以他才会不停重复前一天的过程?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中间一度困成狗,厌清拧着大腿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就这么一直熬到天亮,然后......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纸人拿着刀冲进他的房间,也没有不可描诉的东西在床尾舔他的脚心,从天黑到天亮,风平浪静,只有他熬得脑袋剧痛,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天杀的,他这幅身体脑袋受过伤,熬个夜跟被车撞了一样。
“二少爷,”哒哒哒的小跑声从门外传来,原本被他一刀扎穿胸口的小林穿着蓝色短褂,准时准点推门而进,眼神清澈:“您醒啦?我来伺候您更衣洗漱。”
厌清顿时觉得头更痛了。
他下床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床底下,原本被他塞进床底下的小林的尸体果然没有了。
厌清踉跄了几步,小林连忙过来扶住他:“头还晕吗?”
厌清看他一眼,心想小林砸漏了他的后脑勺,他捅了小林的心窝子,他们两个人半斤八俩,这会儿也没必要计较谁对谁有威胁了。毕竟小林在的话他还能吃上饭。
“我想吃馄饨,我能去外面吗?”厌清用商量的语气问。
小林一听愣了一下。
厌清:“不可以?”
小林:“二少爷,您想出去外面您早跟我说嘛,不过老爷让我看着您别乱跑,我得跟老爷去请示一下。”
厌清摆摆手,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名堂:“那你现在去。”
于是小林迟疑了一下,扭头小跑出去了:“那二少爷您等我一会儿。”
厌清偷偷摸摸跟在他的身后。
小林的路线十分曲折,七拐八拐,但是速度却不慢,厌清跟在他身后费了老大劲儿,来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凉亭里。
因为角度问题,刚好有块儿石头挡住了厌清的视线,但是他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他就得暴露了。而小林的肢体动作告诉他,凉亭里现在正坐着一个人。
奇怪.......厌清心想,前几天小林都告诉他老爷不在,今天老爷怎么就在了。
他凝神偷听,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点谈话,其中小林恭恭敬敬的说:“老爷,二少爷今天说想出门去吃碗馄饨,大抵是在院子里闷得狠了,您看.......”
“让厨房给他做碗馄饨就是。”
厌清瞪大眼睛:还真的有个男人的声音!
那音色很低沉,甚至有些悦耳,于是厌清努力找个角度探出了脑袋去看,只能看见一只搁在石桌上的手,骨节分明,肤色青白,像死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