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深低笑:“嗯,我很期待,芝芝,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天到来。”
厌清心想,我也很期待呢。
后面的日子就像是按了加速键,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来到厌清需要出嫁的前一天,厌清在自己房间里又发现了一只小老鼠,似乎就是他在主屋曾见过又凶又胖还试图去咬他的那只。
小老鼠肉眼可见的变得萎靡,坐在厌清的背包旁看着他,黑漆漆的豆豆小眼睛水润润的,好像在表达着什么情绪。
厌清再一次被蛊惑,屡教不改的伸出手去,再一次差点被咬到。
小老鼠似乎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只是守在背包旁边。
它想表达什么呢?
厌清把包里的雕塑和匕首都拿出来,摆在桌上,可是小老鼠依次嗅了嗅,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厌清想了想,把最后的日记本拿出来,就看见小老鼠走过去啃了啃日记本的一个角,咬下来一些纸屑,堆在厌清面前抬头看他。
纸屑........它真的很像枝枝,枝枝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喜欢在笼子里堆纸屑,但其实它很不喜欢笼子,堆纸屑只是它在笼子被关久了会出现的一些类似刻板行为的举动,不过只要厌清一把它放出来,它就会立马原谅他并用小小的舌头舔他的手指。
所以,它是想告诉他什么,笼子?
哪里是笼子?
是指他目前所身处的游戏世界是笼子,还是——啪!
小老鼠掉在地上的动静惊回厌清的意识,他连忙走过去看,小老鼠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昏迷。
厌清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它——没办法,那身洁白又细密的肚皮毛看起来实在太好摸了,厌清心安理得的把它也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第二天一大早厌清就被提溜起来,吃完饭院子里的众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了,有给他梳妆的,清点嫁妆的,准备干粮的,等到出发时可以想象定然是一副浩浩荡荡的景象。
厌清被孙妈捉着下巴抿口红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人进来了,定晴一看是亨利。
亨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小芝,你今晚就要出发了。”
厌清瞪着他。
亨利笑着:“你瞪人的样子也很美,难得鲜活的表情。”
“等你披上红盖头之后,我就再也不能看见你的脸啦,想想这个我就有些难过,毕竟你要去山里面待上三天,等你回来了.......”亨利顿了顿,笑着摇摇头:“总之,先等你回来吧。”
“据说魏深先生会骑着马,在婚礼车队的前头带路,待到月上枝头,你们从大院里出发,镇上的居民们会为你们一路相送,直至你们入山之前。他们都说在你们的婚礼完成之后,月神会保佑这个小镇百年平安无病灾。”
厌清往屋外看了一眼,残阳将伶仃的树影映在门前,晚霞红得像血,他不由抿了抿唇。
孙妈拍手掌:“哎呦,二少爷,这口红可算是抿上了。”
厌清:“......”
天色很快就要黑了,红色的盖头在厌清的视线里缓缓落下,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又像一个严丝合缝的牢笼,缓缓将他笼罩其中。
厌清拢在袖中的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了几下。
孙妈牵着他的手引他出门,然后将他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那只手里粗糙的厚茧十分具有辨识度,厌清几乎是立马就知道了这是魏深的手。
魏深把他背在背上送入花轿,这一路上厌清都能感知到有数不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骤然生出的巨大荒谬感和身下人偏高的体温形成拉扯,厌清伏在魏深的背上,觉得自己的脑子几乎要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撕扯成两半。
“很紧张?”耳边传来魏深的低声询问。
厌清不说话,而是不着痕迹的,用力掐了他的耳朵一下,用那种几乎要把耳朵拧下来的力道。
魏深轻笑:“真记仇。”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大街上堪称人声鼎沸,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目露诡异的微笑,争先恐后的挤到前排去看从魏家出来的浩荡车队。
“真好啊,真好啊......”他们机械的从嘴里吐出喃喃,此起彼伏的自语声交叠在一起,仿佛变成了某种诅咒,诵经一般环绕着花轿周围。
厌清静静坐在一颠一颠的花轿里面,屏息静气,永远会有一丝月光透过起伏的轿帏溜进来,像一块儿擦不下来的麦芽糖,黏腻在他所有目之所及之处。
厌清渐渐被颠出一丝困意,但是坐在花轿里并不怎么让人舒服,于是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帘掀起的一角能够看得到熹微的晨光,厌清才意识到天可能亮了。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却仍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花轿外已由喧嚣变得寂静,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小镇,厌清听到了山中悠长的鸟鸣,有马蹄声,脚步声,但就是没有轿夫们爬山时的喘气声。
轿子仍在一颠一颠的,厌清试图把红盖头扯下来,但是盖头上好像被赋予了某种魔力,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扯不下来,扯了半天厌清放弃了,掀起一个角观察花轿内部。
屁股旁边有人给他放了一盆小零食,为了防止路上饿,仔细一瞧里面都是花生红枣瓜子桂圆。
枣生桂子。
厌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他有点饿了,犹豫片刻还是剥了几粒花生吃,然后掀开轿帘往外看。
不出意外入目果然是荒郊野岭,视线往下,他看清了前方几个抬着花轿的身影,果然不是人,因为这会儿他们已经远离了小镇,周围荒无人烟,于是它们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那是几座沉重的石雕,扛着轿子埋头往前,步伐不算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有多远。
最前头的魏深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下,只看到花轿微微晃动的红帘。他驱马放慢了步伐,渐渐慢至与花轿平行,低声同里面的厌清说话:“累不累?”
“......”
“再走五六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山路崎岖,你稍微忍着些。”
“.......”
魏深看出轿子里的人不想和他说话,和花轿并行了一段路又回到最前头去带路。
厌清沿着红帘的缝隙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头,于是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踩在了花轿的横杠上,终身一跃。
他直接被一堵空气墙给打了回去。
厌清的身体砰的一声被打回花轿里,整个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静止不动,厌清晕头转向,听见马蹄声停在了花轿前面。
一片静默。
魏深撩起衣衫下摆委身进了花轿一趟,厌清感觉自己的天亮了又黑,等魏深再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细致的抚平红帘的褶皱,翻身回到马上,面无表情的继续领路,被耽搁了两个小时路程的队伍重新出发。
厌清半死不活的瘫在花轿里,桂圆花生撒得他脚下都是,费劲的用嘴把缠在手上打结的红布条解开,他撑起身体坐着缓了会儿,连口红歪了也没注意到。
恢复了点力气,厌清伸出手去解脚踝上捆缚的红布,小臂和指背密密麻麻全是魏深咬出来的牙印,他在心里暗骂魏深简直是狗,身体却对刚刚的疯狂还有些哆嗦。
后半段路厌清安分了不少,直到太阳西沉,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山间,夜晚再次来临。
花轿被放下时,厌清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感受到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他撩开门帘往外看,扛着轿子的石雕都消失了,魏深从旁边出现,对他伸出了一只手:“走吧,我来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