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屹森缓缓阖了眼。
是赌气么?不,只是像他说的,当选项不再具备唯一性,就算只是动动手指也不会出错,浪费心力去思考太多余了。
“我去卫生间,霍代表你请便,不用拘束,当自己家。”林月疏笑吟吟点头,朝着卫生间去了。
关上的房门背后是死一般的阒寂。
小别墅的外墙攀附着大片的常春藤,无论是晴好的艳阳天还是暴风雪的肆虐,它那超乎一般的旺盛生命力总是会带着它没有尽头的向上攀爬。
霍屹森看了许久,收回视线,随意一扫,看到林月疏留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
他礼貌地避开视线,却又悄悄用余光扫着。
倏然,凌厉的眉宇深深蹙起。
他拿起手机,看着备注为“小七”的对话框,最后一句是对方发来的“希望见你一面”。
霍屹森脑子里跳出林月疏捧着手机傻笑的画面。
他看了眼卫生间的大门,拇指在屏幕上往下一划。
*
林月疏怒砸“一百万”在涨潮期间勇救小孩的事像长了脚的爬墙虎一样疯狂传播,这次不仅霸占各大软件文娱头条,还上了波社会新闻。
网民在对林月疏疯狂夸夸的同时,也极尽恶毒言论咒骂节目组不做人,用金钱考验一个人的品格最为下作。
粉丝群起而攻之,要求节目组必须把林月疏送到三甲医院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另外也要节目组好好反思自己。
并不忘质问霍庆贤和霍启年:
【你们有什么资格考验别人?月月是你家媳妇么?不是?不是你犯什么贱。】
【是也不该犯贱,天龙人就好好在天上待着,人间的事关你屁事。】
【心疼月月,月月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天龙人有多狭隘。】
【节目组也一帮神仙,这剧情好玩么?怎么不拿你老婆当试验品?】
节目组生怕祸水东引再得罪了两位大佬,只能出面道歉,陈导一人背锅。
这一期节目就像被诅咒了,又双叒叕暂停了。
但这次是应粉丝强烈要求,让林月疏去医院检查休息两天。
岛外的小县城没有三甲医院,再加上换季条件差,不少工作人员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躺了一大半,无奈之下导演只能自掏腰包召唤来飞机,载着一帮人暂时回晋海休息。
一下飞机,妮妮吐了。
被霍屹森带去小岛时在飞机上吐了一次,回来又一次,整个狗都瘦了一圈。
林月疏那个心疼啊。
刚到家,林月疏忙着联系宠物医生,这时,凌渡的消息发来了:
【林老师,听说你们暂停录制回来晋海了?】
林月疏现在顾不上他,也没回,火急火燎赶去宠物医院:
“医生——!你救救我家孩子吧!”
宠物医生一检查,睨着林月疏:
“我就没见过比它还健康的狗,带回去休息下吃点好的就没事了。”
林月疏抱着六十多斤的大狗不撒手,摸摸狗头亲亲狗嘴,安慰着。
倏然,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陆伯骁。
林月疏不舍的放下六十多斤的小狗狗,用肩膀夹着手机:
“歪歪陆总,我家毛孩子不舒服得吃点好的,你能不能卸一条腿给我家孩儿煮大骨棒吃。”
陆伯骁:“去死。”
“说正经的。”陆伯骁一脸严肃,“我觉得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
“嗯?”
“江恪的小姨从国外回来了。”
“???”
“听说和很厉害的人一起吃了饭,拿了不少钱,甚至以她公司做担保,给江恪申请了保释。”
林月疏回味半天这句话,忽然,身体一点点绷直了,眼睛渐渐睁大。
“小道消息,说是考虑到江恪属于经济犯罪,悔罪态度良好,主动提供证据,符合保释要求,可能,明天就出来了。”陆伯骁的声音笑吟吟的。
“是么。”林月疏笑了下,“为什么对我来说是好消息。”
说完,电话那头也蓦然沉默了。
陆伯骁也说不出缘由,男人的直觉吧。
“看你吧,我也就是告诉你一声。”陆伯骁叹息一声,“挂了。”
当晚,林月疏抱着狗子失眠了。
手机屏幕一遍遍亮起,全被他无视。
电话那端的霍潇拧着眉,嘟哝一句“怎么又不接电话”。
下一刻,差点摔了手机。
忽然弹出的新闻明晃晃挂着“江恪申请保释”。
行啊,林月疏,这就是你不接电话的理由。
*
蒙蒙亮的天空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林月疏坐在鸟儿欢愉的叫声中,眼底一片淡青。
一夜未眠。
林月疏爬起来带妮妮去拉粑粑,小狗今天莫名的焦躁,哼哼唧唧没完没了。
给它最喜欢的鲨鱼干,也只是嗅了两下作罢。
林月疏打量着闷闷不乐的妮妮,拳头一握。
对,是为了妮妮。
林月疏跑去公司,厚着脸皮地借了陆伯骁的车,戴上帽子墨镜口罩,顺便给妮妮也戴上口罩。
来到晋海监狱的停车场,他特意找了辆大型SUV往旁边一停,挡住陆伯骁的奥迪R8。
下了车,做贼一样蹲在SUV车头后边,只露半个脑袋出去。
一座监狱,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多是进去的。
看到俩警察弯着腰架着一微型侏儒进去了,林月疏心满意足点头。
形形色色的人,却唯独不见江恪那标志性的大身架子。
林月疏蹲着往前移动两步,脑袋完全露出来。
十点了,江恪还没出来,难道负责此事的人回家后越想越气,临时变卦?
再往前蠕动两下,死死盯着每个经过的人。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林月疏银牙暗磨。这个江恪真是好死了,还不出来,在里边开告别会?
“在等人?”身后忽然传来带着笑意的一声。
林月疏专注盯着监狱大门,头也不回比了个“嘘”:
“小点声,被他发现我没法解释。”
那道声音沉默片刻,笑问道:“解释什么。”
“解释……”林月疏探头探脑,“我可不是在意他才来看他。”
“谁。”
“就是……”
林月疏身体猛然顿住。
春天的风竟也能把人吹得浑身僵硬。
转头的瞬间,林月疏听到了脖子发出的机械咔咔声。
灿烂的春阳在头顶生得热烈,过于明媚了,给人身体镀了一层金色光晕,模糊了脸庞,看不真切。
林月疏身形一晃,晕乎乎的。
车里的狗子正在疯狂抓刨陆伯骁的真皮坐垫。
眼前的男人穿着他很喜欢的黑色衬衫,笔直修长的双腿像从前一样,姿态挺拔。
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春风变得更加喧嚣。
江恪笑了下,敲敲车玻璃:
“妮妮,胖了。”
妮妮露出獠牙对着车窗啃啃啃,急得快要哭出来。
林月疏这才想起来把妮妮放出来。
小狗不行了,一个信仰之跃飞出来,绕着江恪转了一百遍,站起来往江恪怀里扑。
“林月疏,你真好,把妮妮养得很健康。”江恪抱起小狗,对着林月疏微笑道。
林月疏别过脸不看他。
“老婆……”他声音很小,细若蚊吟。
江恪凑过去:“什么?”
林月疏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