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霍潇不会在意的,你看他乐的还在那拍手呢。】
比赛重新开始,随着随泱体力不支,二人可以说胜券在握。
忽然,林月疏双膝一弯,膝盖朝地,自由落体重重跪在沙子里。
随泱见势,疯狂投球,两球把林月疏抬下场。
接着就是裴少珩。
“没事吧。”裴少珩躲着球,抽出精力回望林月疏。
“没……嘶……”林月疏皱着眉,把腿从沙子里拔出来。
白白净净的膝盖此时沙血混着,汩汩冒血。
裴少珩躲着球,再回头看一眼。
趁其分心,随泱不讲武德,偷袭!
一球,两球!
林月疏喊:“别管我,嘶……快去把他抬下场。”
裴少珩一咬牙,扭头朝林月疏跑去,把人打横抱起来:
“医生呢,先过来看看。”
“嘭”的一声,躲避球正中裴少珩后背,落下后弹出去几米远。
终此一刻,哨声响起,宣告比赛结束。
死板的人们好像就在等这一声哨响,林月疏在地上跪了许久,众人才后知后觉跑来查看。
胜者一方进行MVP结算,互相击掌商业互吹。
“人都伤着了还不赶紧吹哨暂停,有些人也好意思趁虚而入,赢得光彩么?”跟组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大声训斥。
MC尴尬挠头: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发现林老师膝盖受伤,还以为这是什么战术。”
裴少珩抱着林月疏赶到长椅坐下,二霍紧跟着围上来。
他们对裴少珩那不老实的手十分不满,但眼下不是掰扯这种事的时候。
清水冲洗过伤口,露出磕破的皮肉,好像伤到了组织,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体.液。
碘伏凑上来的刹那,林月疏疼的脸都白了,但他很在意:
“裴律师大哥,明明胜利近在咫尺,你就不要管我啊。”
裴少珩蹙着眉,眼中只有林月疏不断冒出组织液的膝盖。
是,输了,很不爽。对方的确乘人之危,可也确实没违反规则。
就算重赛,林月疏也无法再上场,到头来还是惜败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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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个单元主要是要把原主和温翎漫的旧恩怨解决好,感情戏可能较少。
第65章
喧闹的沙滩上, 二霍歃血为盟,使出要把随温二人头打爆。
远方, 海天相接,小小的黑影坐在海平线中,托着腮一动不动。
不断回顾刚才的画面,裴少珩懊恼地搓了把头发。
是啊,稳赢的比赛,输得这么狼狈。
失败的滋味像苦涩的杏仁,酸酸涩涩。
他何时输过,再难打的案子,他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不管当事人有什么后果, 赢下胜利才是人生唯一真谛。
沙沙、沙沙——
没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裴少珩抬了抬眼, 对上林月疏的脸。
他双腿包着纱布,走得一瘸一拐。
“裴哥。”林月疏鞠了一躬,“对不起, 是我害你输了比赛。”
裴少珩移开目光, 不想看他。
天灾人祸不避及, 可也确实是因为他才尝到了失败的苦味。
林月疏在他身边坐下,两条腿绷得很直才不会扯着伤口疼。
“等回去后我请你吃烤全羊吧。”林月疏笑吟吟道, “当是赔罪。”
“不用。”裴少珩站起身,声音森寒,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着,他抬脚欲走:“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意图明显,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月疏眨眨眼:“怎么不是好人呢。”
裴少珩眉头一皱,扭头看着林月疏。
林月疏脸上的表情满是天真无邪:
“我听说, 你打过所有的案子从没输过一次,你应该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这样的人放弃只差一步就能胜利的比赛,凭着本能先来关心我,人下意识的举动不会错的。”
沉默了许久,林月疏抬头望着天际浮动的云:
“你应该看出来我是故意摔倒,故意输掉比赛的吧。”
裴少珩翕了翕眼。是啊,哪有人腾空跃起最后膝盖着地的。
“但你看到我受伤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林月疏歪头笑,“比起输赢,你更在乎同伴。”
裴少珩瞳孔骤然一扩。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说是为底层人民辩护,也不过是因为这种案子难打,但他可以不择手段地赢,哪怕对面才是占理的一方,哪怕对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人性。
但他没有退路了。
“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了。”裴少珩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陷入了旧时的回忆。
“父母都是律师出身,和心中人民大过天的父亲不同,母亲是很厉害的大状,只为有钱人辩护,颠倒黑白,枉顾人命。”
“后来,母亲嫌弃父亲一辈子不会变通,一辈子受穷,在父亲百般哀求下,她还是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六岁的我不懂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在大雨夜追着母亲的车一路跑,摔倒了,磕得头破血流,母亲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林月疏托着腮静静倾听,脑子里晃晃悠悠冒出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
裴少珩笑笑:
“爷爷曾经问过我恨不恨她,我说不恨,我无法憎恨一个每晚抱着我讲故事的人,哪怕再忙也要坐最后一班飞机从外地赶回来为我庆生的人,一个不停不停说爱我的人。”
“那时年纪小,不懂母亲为什么离开,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自己的平庸,于是从初中起就开始参加模拟法庭社团,学着弄明白那些枯燥繁琐的法律条例,终于,在大学时鼓起勇气给母亲打了电话。”
“那天我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公诉精英竞赛,想让母亲看到我长大了,变成了和她一样无往而不胜的大律师。母亲知道后,第一次没再拒绝我见面的请求,还带了她的重组家庭看我打比赛。”
说到这,裴少珩陡然沉默了。
林月疏正听得热闹,伸长脖子追问“然后呢”。
漫长的沉默,云朵变换了无数的形状,暖意的风送来了裴少珩冰冷的语调:
“输了,对方实力强劲,我技不如人,三个来回都没打下来,被对方掐着命门打,招招致命。”
说完,裴少珩忽然抿起嘴巴,努力收束着情绪。
“然后呢。”林月疏小心翼翼问。
裴少珩转过身,笑了下:
“失败的孩子想寻求母亲的安慰,却只看到母亲离去的背影,以及对她第二个儿子说着……”
“你要努力,绝不可以输,失败是很丢人的事,是一辈子的耻辱。”
林月疏点头,点头。
偏执的人,大多是童年没那么幸运,所以成人后才想要不计后果地弥补曾经的缺失。
“裴哥。”林月疏斟酌片刻,“我一直觉得,一个人能把能力范围内的事做到最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裴少珩目不转睛望着他,没说话。
林月疏看向远处,那边,随温二人在二霍联手抗击下,输得一败涂地。
“输了也好,赢了也行,妈妈都不会再回来了,人生更没那么多观众,所作所为根本无人在意。”
这句话不知是对裴少珩说的,还是对那个曾经拼命想要得到爱的自己说的。
裴少珩反复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