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无论哪一方,都是骑虎难下。
邵承言狠狠推开母亲,怒喝一声:
“别烦我了!去睡你的觉!”
短暂的沉默后,屋子里爆发杀猪一样的哭嚎。
*
翌日,林月疏一醒来就听到楼下一片混乱。
他火速披了外套看热闹,就见邪恶老奶众目睽睽下在大厅闹上吊,邵承言抱着他妈,兴许是烦躁到极点,搁那哭得别提多委屈。
“你还让我怎么样,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不孝子啊不孝子!老头子你快来带我走吧……”
最后邵承言被逼得没了办法,召唤来家庭医生给老太太推了一针镇.定剂,待人睡下,这才拖着残破的身体去上班赚钱。
林月疏竖起大拇指。这老太太的演技,吊打一圈小鲜肉。
刚打算睡个回笼觉,江恪的消息发来了:
【老婆,好消息呢?】
林月疏:【会有的,再等等。】
手机那头的江恪看到消息,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麻烦。
之前在国资集团任职时,和邵承言打过几次照面,知道这人轴得很,一根筋,且极度的大男子主义。
让他以离婚草草收场,他会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权威遭到挑衅。
江恪思忖许久,按下内线电话叫来秘书:
“我有点事临时出门,你先处理着文件。”
……
日落熔金,邵承言坐在办公室,眉头紧锁。
不想回家,家中尽是一地鸡毛。
而刚才,霍屹森又来给他施压,要他尽快奔赴非洲处理冬小麦的合同。
急火攻心,邵承言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满屋子都是他的咆哮。
发完了疯,洗一把脸,来不及擦干,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离开。
妈妈的事,林月疏的事,温翎漫的事,霍屹森的施压,好似人生所有的磨难都在此刻一起找上了门。
邵承言行尸走肉般来到地下车库,拉开门进去,发动了车子,却久久没能踩下油门。
他无力地靠着椅背,仰着头失神地盯着车顶。
“嘭”的一声,忽然响起。
邵承言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忽然被人拉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下车。
身子被重重顶在车门上,他这才看清忽然冒出的人。
对方身材高大,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薄薄的衬衫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布满骇人青筋。
“你!你谁!想干嘛!”邵承言尝试着挣扎,但只是徒劳,只能被男人像抓小鸡仔一样拎手里。
沉默片刻后,眼前的男人忽然举起手中的刀。
邵承言吓得一哆嗦,抬手想抱头。
男人抬起刀尖将帽檐挑上去,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江……江恪?”邵承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邵总经理,好久不见。”江恪笑盈盈道。
邵承言小心翼翼盯着那把在他脸边打转的军刀,咽了口唾沫:
“找我……有事?”
江恪笑容加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军刀,娴熟地转着圈:
“这么久没见,找你聊聊天。”
邵承言浑身僵硬的快断了,声音也变得不自然:
“聊天……需要带刀么……”
“怕你不识好歹。”江恪抬起刀子撩开邵承言的刘海,打量着,“实话说我太嫉妒你了,随便长一长就能靠一纸婚约把林月疏绑在你身边。”
邵承言大气不敢出,喉结疯狂滚动。
“离婚吧?”江恪也懒得继续和他寒暄些没用的,“把大家的月亮还回来,怎样。”
邵承言终此一刻才懂了江恪今日来意。
“我不会离婚的。”他硬气上了,“我和林月疏的婚姻虽然不算美满,但绝对走不到离婚这一步。”
“是么。”江恪轻笑一声。
他忽然高高举起刀子,手臂猛地发力,刀尖刺破空气发出胆寒的簌簌声,朝着邵承言的脸直直而去。
“啊!”邵承言吓得大叫一声,身体霎时软成了面团。
“哐”的一声巨响,刀子直直插.进他脸边的车身。
邵承言吓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可是凯迪拉克,向来只有它把别人干稀碎的份儿,如今一把军刀插.进去,不敢想象这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劲。
江恪居高临下垂视着邵承言,邵承言已经腿软地站不住,坐在车旁大喘气。
漆黯的眸子如沙漠中夜行的黑蛇,阴冷而潮湿。
“你知道我坐过牢。”江恪在他脸前蹲下,依然笑得明艳灿烂。
“我……我知道……”
“对我来说,一年也好,十年也行,总归是坐牢,多久都没差别。”江恪将车身上的军刀抽出来,把玩着。
邵承言又恶心的想吐了,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胃作为情绪奇怪,就他妈没好受过。
江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我不介意再多坐几年牢,就是不知道,你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又有几个人会为你伤心。”
他疑惑问道:“温翎漫会么?他应该只会在牢里哭吧,毕竟已经自顾不暇了。”
邵承言惊恐的脸渐渐呆住了。
一句话,他心底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
坚持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到底为了什么。
孝顺母亲努力学习来到大城市扎根,却换不来母亲一句“辛苦了”;
为了温翎漫不惜股票造市,稍有不慎他这辈子出不来了,温翎漫可有体恤他一次不易?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会拿枪指着他?
好累啊。
邵承言慢慢闭上眼,低沉的声音透着无限疲惫:
“不用离婚……”
江恪挑眉:“嗯?”
“结婚证是伪造的,我和林月疏……根本毫无关系。”邵承言说完最后一句话,手指垂下。
江恪思忖几息,托着腮笑:
“我就说,我老婆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找个路人就把自己托付出去。”
邵承言垂着头不语。
江恪将刀子丢他脚边,也是没有和他闲聊的闲情逸致,最后道:
“我来找你的事,不要告诉我老婆。”
说完,他指指自己的双眼,又指指邵承言的脸,起身离开。
邵承言望着脚边的刀子,眼前渐渐模糊。
江恪嘴上说着不让告诉林月疏,但扭头就打电话邀功,将事情全盘托出。
可给林月疏恶心坏了。邵承言一纸假婚书把原主圈在身边蹉跎这么多年,是真打算置他于死地。
林月疏又想,邵承言唯一做过的好事,也就是让他蒙在鼓里,借着婚内出轨这种下作由头尝到了背德的快.感。
但他并没戳破这件事,反而装作不知情回到了邵承言家,和邪恶老奶十分不友好地相处了几天,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把老太太气的天天哭骂,到最后的沉默不语。
林月疏赚足了本,才以有通告为由离开了邵家。
走时还不忘连吃带拿。
*
没过几天,助理徐家乐打来电话:
“林老师!华表奖的初审通过啦!”
林月疏比较担心:
“参选名单里有霍潇么。”
“没!潇哥今年参加金像奖,和华表奖撞了档期,就不参与了。”
林月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还是挺欣赏霍潇的,至少不会让他寂寞无敌手。
徐家乐话锋一转:
“但潇哥是今年华表奖的颁奖嘉宾和评委之一,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他那攒攒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