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眨眨眼,脑子一下子松快了。
“花儿开,鸟儿叫。”江恪继续笑眯眯道,继而用手指模仿小鸟的短喙,在林月疏胳膊上啄来啄去。
林月疏笑出了声:“什么呀。”
“乐的绵羊咩咩叫。”江恪举起双手佯装羊角,“咩咩。老婆,咩咩。”
林月疏捂着嘴,眉眼弯弯似月牙:
“你好幼稚。”
“是么,老婆教我个不幼稚的。”
林月疏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他还真不懂童谣,小时候没人给他唱过。
突然,身下被一道重物猛地堵死了。
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下的床铺已经开始摇摇曳曳。
“江恪……你……!嗯哼,呜呜呜江恪……”
……
林月疏体力不太行,每次完事都是不管不顾睡上他个把小时。
江恪给他清理了身体,宽大的手掌抹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而后,坐在他身边,视线在他脸上停滞了许久。
大半小时后,江恪抬头看了眼钟表,这才起身离开。
他去了储藏室,推开柜子,从最深处拉出一只立裁人台,接着打开许久不用的iPad,涂涂画画。
时针绕着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iPad画布中的线条颜色越来越丰富,江恪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眼睑落了一道淡淡青色。
指针指向了五,窗外的天际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阒寂的世界也从第一声鸟叫开始,清醒在嘈杂中。
林月疏一觉睡到中午,被徐家乐的死亡来电薅起来,说要林月疏尽快敲定华表奖之夜的所有品牌赞助,主办方要求尽快上交赞助名单,好安排座位。
林月疏对着一排怎么也看不顺眼的晚礼服发着呆。
只是赛事主办方催得紧,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再退几步,即将退到悬崖边缘,才勉强选了一套,接下来要火速赶去公司和品牌赞助商签订合同。
临走前,林月疏转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江恪,见他正托着额头小憩,手边摆着iPad,以为他在忙工作,便自觉不去打扰,留了消息匆匆离开。
*
华表奖颁奖之夜。
在网上宣传了两个多月的华表奖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盛大开幕。
海恩大剧院的门口早已堆满全世界各地的记者,长枪短炮将红毯两侧围得水泄不通。
林月疏坐在陆伯骁为他准备的大劳幻影上小憩,耳边是徐家乐事无巨细的流程安排。
最开始,所有参加典礼的艺人要按照顺序下车走红毯,最后全部人在剧院大厅集合拍照签名,到了时间再进入会场依次落座。
林月疏作为颁奖典礼的常客,对这些流程自然了熟于心。
但他现在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当徐家乐第N次重读颁奖流程时,他终于忍不住摸出手机。
昨晚发给江恪的消息,到现在还是已读未回。
林月疏知道江恪没有典礼的邀请函不能进入会场,但他还是满心希望至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能见一面,哪怕只是在剧院前的马路。
林月疏反复地点亮手机又关掉。
他何时遭受过这种冷眼对待,却也理解江恪工作繁忙,兴许是忘了回,兴许是没时间回。
林月疏叹了口气,打断徐家乐的喋喋不休。
“让我休息会儿,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好不好。”
徐家乐应了声,麻利跳下车跑了。
距离开场还有段时间,林月疏索性对着不远处的记者团发起呆。
几辆豪车依次在剧院外停下,司机小跑过来开门,闪光灯霎时围成一个圈,车中优雅伸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被高级裁剪的西裤包裹着,黑色漆皮皮鞋上方露出半截脚踝,骨感分明。
男人一下车,停在各处等待的艺人们纷纷开窗抻着脑袋一探究竟。
“哇,是霍屹森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相熟的艺人们哪怕落座不同车辆,也要把脑袋凑一起吐露情绪。
林月疏盯着窗外,表情淡漠。
这次他倒是一眼认出了霍屹森,因为霍潇染了头发,这是区分二人最明显的标志。
霍屹森下车后,在各路神仙的前呼后拥中,视线不着痕迹从那些停靠等待的车辆中环伺一圈。
没能看出哪辆车里坐了林月疏,只能在众人的拍马溜须中先一步进了会场安排工作。
此时,兢兢业业的徐家乐埋没在咖啡店前的大排长龙中,焦急.jpg——市民得了消息,不少人来看热闹,顺便为周遭店铺带动GDP。
时间差不多,两位主持人一登上红毯,背景音乐响起,各家记者火速回到站位,等待艺人走红毯。
林月疏本没兴趣看,看了他也认不出来,在他眼里,所有的艺人都是王小宝,区别仅在于男女。
但徐家乐买咖啡迟迟未归,发给江恪的消息又如石沉大海,为了打发时间,只得跟着看热闹。
倏然,他缓缓蹙起眉,身子也不自觉坐正了。
他看看正在红毯上摆poss拍照的男艺人,又低头看看自己。
咦——
这位艺人身上的礼服似曾相识。
林月疏往前探了探身子,确定红毯上这位王小宝的礼服和自己身上的这套是同卵双胞胎,无论是设计风格还是细节,全部一模一样。
林月疏看了许久,拍照发给赞助商,打了个问号。
赞助商的电话立马打过来,上来先甩锅:
“不好意思林老师,是我们家助理登记礼服编号的时候弄错了,闹了这么大乌龙,您看,您看您现在能让您的助理经纪人辛苦跑一趟么,我们马上给您安排别的礼服。”
林月疏:“位置。”
“银河大街三百二十五号。”
林月疏:“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么重要的晚会搞错了礼服,这些人出错在先不想着弥补,反而要他的助理在大堵车的情况下奔赴六十公里外,赶在二十分钟内拿到衣服再从六十公里外飞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
“林老师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的问题!”
林月疏道了句“我考虑考虑”,而后挂了电话。
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可在这种场合下撞衫,无异于对全世界公布一个讯息——赛事弃子罢了,有的穿就不错了。
林月疏抓过工具包一阵翻找,试图找出能用作装饰显得与众不同的小道具。
可恶,怎么放的都是徐家乐的东西。
林月疏把包一扔,靠着车窗思考。
根据名单流程,大概再过个十几分钟他就要下车出场。
到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一定会举着相机疑惑:耶?这套礼服好像拍过了。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届时那些无良媒体会怎么添油加醋极尽讽刺之言。
“叮——”
忽然,手机响了声。
林月疏滞然许久才拿过手机。
眸子一亮!是江恪回消息了。
【我在海恩剧院门口,你入场了么。】
林月疏忙把车牌号发过去,并附言:
【没,见不到你,主办方不让我入场。】
看到江恪总会有种稳稳的安心,撞衫造成的乌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江恪一上车就对上林月疏傻呵呵的笑脸。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月疏揽着他的肩膀要抱抱。
“万一我老婆拿下大奖,我不能亲临现场送上祝福,人生会有遗憾。”江恪将手中的大盒子递过去,“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