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徐芳德听明白潜台词后,眼珠子瞪老大。
“好,你说得没问题。”徐芳德忍着不好发作,“就当是林老师拍出了高世骇俗的现象级爆片。”
林月疏甚至伸手做“请”,示意他继续攻击。
徐芳德冷笑,声音大了些:
“那么请问,婚内出轨多人的林老师是如何通过初步的筛选工作,大家都知道,华表奖对于演员的品德条件非常看重,还是说,林老师背后有高人相助。”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的霍屹森。
霍屹森抬了抬眼,淡淡扫了眼这出言不逊的老登。
林月疏疑惑:“啊?我和谁结婚?是我莫名其妙上了谁家户口本?徐导何出此言。”
“林老师。”徐芳德轻蔑一笑,“骗骗别人行,别把自己也骗了。”
“徐导不愧是长辈。”林月疏龇牙笑笑,“但是,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催催得了,手别伸这么长,催婚陌生后辈会遭人嫌。”
“你说什么?”徐芳德横眉冷竖,步子跟着往前探了两步。
“不是么?”林月疏反问,“逼我澄清自己未婚的事实,这样您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的把好吃懒做的儿子啊侄子啊外甥啊介绍给我,那些闲出屁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这样一步步把年轻人拖入婚姻的坟墓。”
此话一出,感同身受的艺人们忍不住点头附和。
天下苦七大姑八大姨久矣。
徐芳德看着众人无一给他站队,更恼火了。
“林月疏,你不用不承认。你丈夫是何许人也,我也略知姓名。”
林月疏叹了口气:
“徐导,假的不会变成真的,去派出所一查真相大白,你何必跟我浪费口舌呢。”
徐芳德一听,心里也开始打晃悠。
要么林月疏在强装镇定打消众人疑虑,要么确实如此,但他不能确定。
“徐导。”这时,霍屹森抢到了话筒,“众人都知我曾公开追求林老师,你今天又说这种话,你到底是在针对林老师,还是在指桑骂槐我故意做第三者。”
徐芳德胖壮的身子抖三抖。
天地良心,他真没往霍屹森身上联想,要是海恩集团的超级律师天团竭诚为他服务,他还真没信心能招架得住。
徐芳德摩挲一把大胡子,咂咂嘴,赶忙解释:
“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之前也是无意间看到霍代表和霍老师发的微博,以为……”
霍屹森打断他:
“难道我就不能玩梗?”
徐芳德声音弱了几分:
“能……没问题……当然……”
林月疏眼见拖了太长时间,后面等待颁奖的嘉宾已然心急如焚,抛出最后的包袱:
“徐导第三个问题呢,问吧。”
徐芳德嘴巴嚅嚅两下,有点恐于张嘴,但又清楚,这是唯一能扳倒林月疏的机会。
索性心一横:
“林老师,你做过涩情直播,我没说错吧。”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因为口水战不耐烦的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林月疏瞳孔一扩张,没想到,从没露脸如此隐蔽的事竟然被人挖了出来。
看到林月疏的表情变化,徐芳德也来劲了,反复逼问:
“如果我弄错了,林老师大可以反驳我,也可以一纸诉状将我告上法庭。”
这么大的事儿,弹幕却是:
【老婆在哪做涩情直播?这对我很重要。】
【有没有好心人录屏发我一份啊,有偿。】
【呜呜呜想不到我也有上桌吃饭的一天,求网址。】
【月月牛逼,啥都会干,你是什么小天才嘛。】
林月疏盯着徐芳德逐渐得意的脸,无法反驳。既然对方能挖出他做涩情直播的事实,证明他手里有十足铁证。
还是那句话,一个破凰文,却到处上纲上线,作者能写写不能写笔给他。
徐芳德环伺一圈,见霍潇和霍屹森都没再抢话筒,以及沉默已久的林月疏到现在也憋不出个屁,他松了口气。
赌对了,把最佳男主演还给我的主角严严!
此时,闪光灯围着林月疏爆闪,快门声声生不息。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出人伦大戏,比颁奖典礼好看。
“是,我做过。”林月疏撑不住了。
是说围着他爆闪的闪光灯,弄得他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徐芳德嗤笑一声,慢悠悠鼓掌:
“好,我敬林老师为诚实之人,做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悔改之心,我愿意给年轻人改正的机会。”
台下为林月疏站队的艺人们也得意不起来了。
涩情直播,虽然暂时合法,谁知道哪天出什么岔子,法条一改,他们都得被当成同党。
林月疏对着徐芳德鞠了一躬:
“谢谢徐导,以您不凡的气度与修养包容年幼无知的我。”
徐芳德嘴角不断上扬。少说废话,最佳男主还回来!
林月疏做了个深呼吸,看向他:
“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轴,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徐芳德笑容瞬间消失。
不对,不对!
林月疏看向众人,清朗温和的声音吐出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听着其他获奖嘉宾声泪俱下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又羡慕又嫉妒。因为我从小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天生贱命,爹不疼娘不爱’。”
“为了在这个圈子走下去,我确实做了很多不齿之事,煞费心机不惜自毁,目的只有一个,想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林月疏被闪光灯闪得视线模糊:
“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精彩绝伦的大道理,只知道……”
“命再贱也好,始终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路要怎么走。”
最后一个字彻底落下,偌大的会场陡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简单一句话,没有华丽的砌词,每一个字都朴素无华,又野蛮生长出了不向命运低头的执拗。
林月疏说,人生如果可以重来,那些不为人齿的腌臜事他还是会再做一次,他必须要摆脱命运带给他的桎梏。
他不信天地不信神佛,更不信算命老头只一眼他的掌纹就说他天生命犯孤星。
他只知道,所谓的掌纹,是他在妈妈肚子里时握紧的小拳头,塑造出那不向命运妥协的形状。
持久的沉默间,霍屹森望向林月疏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怔滞。
霍屹森偶尔会想,他见过的人不胜其数,为何单单拜倒在林月疏的西装裤下。
因为不落世俗的容貌?还是技巧深然的床笫之事。
今日才懂得,和这个那个都没有任何关系。
更和古早小言剧里“霸道总裁爱上普通但善良的我”扯不上一点边际,只因为他足够清醒。
就算失败,也不顾影自怜,只看眼下的处境,绝不怨天尤人。
偶尔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畅想无数的“如果”,分析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可最后,并没有活在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中,坚信一切的如果,都只是自己幻想中美化的道路。
此时霍屹森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崇拜。他好爱好爱这个孩子,以至于在当下,觉得自己哪怕拥有天下财权也实在不值一提。
冗长的沉默后,是观众席忽然爆发的掌声如雷,坚硬庞大的屋顶也在此刻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