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一合计——不对。
史努比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玩意儿么?一个送,一个找,哪怕是个国中生,丢个挂件也不带这么念念不忘的。
他懂了,这是小明星攻于心计的手段之一。
于是秘书把短信拿给霍屹森看,问他怎么处理,霍屹森好歹是从电脑中抬头瞧了眼,言简意赅:
“不用回。”
霍屹森不把这条短信当回事,江秘书可是操心好几天,今天终于让他逮到机会。
福利院的人送来了一批信件,一打听,说是一位姓林的先生提议让孩子们给霍代表写感谢信。
秘书一合计,又双叒叕懂了。
可怜的小明星,像后宫的妃子,穷极一生只为等待皇帝垂怜,哪怕手段很肮脏。
他想起了林月疏的脸,觉得心口痛痛的。
于是趁着霍屹森等电梯的工夫,他速度八十迈冲下大厦,撵走了司机,亲身上阵。回家的路和福利院不顺路,他便要亲自开辟一条道路!
秋雨噼里啪啦,雨刮器起立又坐下。
远远看到福利院的牌子,秘书刻意放慢了车速,再悄悄打探眼后视镜。
后座的霍屹森垂着眼眸,膝间靠着iPad,屏幕中的每个字他都看的专注认真。
“咳咳咳咳!”秘书快呀把肺管子咳出来的动静打断了霍屹森的思绪。
他抬头看了眼,却不是看秘书,视线穿过漆暗的车窗落在马路一边。
车子龟速驶过“君心福利院”的门头,霍屹森视线一顿,身体没动、脑袋没动,只有眼球随着缓缓前行的车子向后划过。
直到再也看不见。
半晌,他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iPad。
秘书急了,都快到路口了,iPad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他开始轻点刹车,弄的车子一跳一跳。
身后忽然传来霍屹森一声喟叹,冷冷淡淡的声音在逼仄车内盘旋:
“靠边停。”
秘书大喜,喜极而泣,他真要哭了哦!
赶紧停下车,自觉跳下车:
“霍代表,今天雨大路滑,我怕出什么意外,不敢开太快。”
霍屹森坐进驾驶室,低低“嗯”了声。
然后他从窗户里丢了把伞给秘书,又抽了五百块从车窗里扔出来,关上窗,车子重新启动。
秘书头顶大雨,抱着伞捏着钱,冻得牙齿打颤。
无碍,只要他能成人之美,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
秘书抬眼看着车子背影,良久,笑容僵在了脸上。
又过了很久,笑容不见了。
“霍屹森!”秘书在雨中大喊,“你要去哪!”
他气的原地弹跳,像愤怒的土拨鼠。
前方,宾利在红灯前停驻几秒,绿灯亮起后,丝滑起步穿过路口,一头扎进大雨中,慢慢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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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雨越下越大,像一串水鞭炮在地上炸开。
林月疏蹲在福利院门口的柱子后,寒颤的牙齿快要咬不住已经湿透的衣领子。
他看到霍屹森专属的定制无市售宾利从小巷子里穿过去,也看到车子只在红灯前停留片刻又急速消失。
好似能让霍屹森停下脚步的,只有规章制度。
“啊嚏!”这次林月疏真要感冒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装柔弱来博取同情的戏码,霍屹森终究还是看腻了。
林月疏一撩头发,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站起来,蹲太久腿麻了,于是双手撑着膝盖缓一缓。
倏然,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更加深沉,头顶嗡嗡的雨声变成了暴躁的噼里啪啦。
林月疏顿了顿,抬头,看见头顶悬着一把黑色的伞。
慢慢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后,内心如头顶不断坠落的大雨,欢愉也逐渐迅猛。
他缓缓站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霍代表……”
一柄黑伞如数遮在林月疏头顶,霍屹森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大衣湿了一片。
他漆黯的眼神也如秋天最后一场雨,像葬礼上虚伪的哭泣后暗暗流露出的冷漠疏远。
“你掉的。”霍屹森忽然抬手。
随着一声悦耳铃铛响,林月疏眼前多了只绿色史努比小狗挂件。
林月疏怔了片刻,伸出湿漉漉的手接过史努比:
“真的落在你那了。”
尽管当初霍屹森送他的是只粉色小狗,且还在家里某个角落。
林月疏紧紧攥着小狗,半晌,又问:
“您怎么在这。”
“孩子们写信想见我,刚好有时间。”霍屹森漫不经心看了眼手表,一副接到电话就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样子。
林月疏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作为专业演员的他立马悄悄接上了剧情。
他扭过脸,直直望着福利院里面,失神地揪起衣领子塞嘴里,嚼嚼嚼。
霍屹森垂视他片刻,伸手从他嘴里扯出衣领子。
“不进去?”他问。
林月疏许久后才摇了摇头,似乎是冷得厉害,抱紧的双臂不住发颤。
整个过程,他的视线从未离开福利院大厅。
霍屹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忽地一皱。
温暖干净的大厅里,孩子们围坐一团,一个长相极度猥琐的男子正举着只毛绒玩具,恶心巴拉地冲着孩子们笑。
身后,是目光如炬的院长,男子哪怕只是坐累了挪动下屁股,院长也会随着身体往前一探,一副随时要跳起来和猥琐男拼了的样子。
确实猥琐,可以称得上是史无前例,霍屹森也忍不住皱了眉。
他扭头一看,眉头敛得更深了。
林月疏又开始咬衣领子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坐车路过时看到林月疏蹲在门口咬领子,他现在人已经在浴池里泡着热水澡。
霍屹森知道,林月疏只有在极度焦虑时才会无意识地吃领子。
他一动不动盯着林月疏的眼睛,那双直勾勾的眼中暗含漩涡,恐惧的,惊悚的,喉结随着咽唾沫的动作不断上下滑动。
“林月疏。”霍屹森低冷的声音响起。
林月疏没动。
“林月疏。”霍屹森语气加重些,一把掐住林月疏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
林月疏脸对着他,目光却依然停留在福利院里的温情中。
霍屹森这才看清,他的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愤怒。
他一把抓过林月疏的手,硬扯着往车里塞。而那人死死拉着大门栅栏,拼了命的反方向用力,望着福利院失神地呢喃:
“他……他……”
林月疏怎么可能敌得过身高192体重185的霍屹森,被他抠下来手指,强硬送进车里,甩上门。
车外雨声阵阵,车内一片晦暗。
干燥的暖风一点点吹走林月疏身上的湿气,他停下了发抖。
驾驶室的霍屹森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冷静下来了?”
林月疏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脑袋短路片刻,又扭头对着福利院张望。
“认识?”霍屹森指的是那个猥琐男。
林月疏双目涣散着点点头,良久,又摇摇头。
霍屹森的声音簇雪堆霜:“你是想老实回答我,还是我进去问个究竟。”
林月疏内心在尖叫。霍屹森同志,这就急了?我戏还没演够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林月疏深深蹙着眉,秀丽的眉宇泛起一阵涟漪。
霍屹森没催他,也料到了这个故事要听很久。
“刚被院长领回孤儿院那会儿我很瘦很脏,还尿裤子,大家都不喜欢跟我玩,二人一组做游戏的时候,和我分到一组的女孩因为这事儿委屈地哭了很久,我害的大家都没能玩成游戏。”
霍屹森原本垂着的眼眸因为这段话慢慢抬起来。
林月疏望着窗外大雨滂沱,思绪飘回了早已掩埋在尘埃中的六岁。
“那时唯一的朋友是个大我一岁的女孩,她叫小曼。她总是偷偷留下午餐里的甜点分享给我,也会在我尿裤子的时候半夜偷偷起来帮我洗裤子,当我打碎碗碟被院长罚跪时,她会溜进来陪我,给我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