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倦已大步来到手术室门前,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是吗?就凭你们?”
他语气里的轻蔑太明显,怪物气到心梗,大力挣扎试图从墙壁里出来,可惜它花再大力气,都无法成功。
林倦气了怪物一把,扛着巩思源往外跑。
整座大楼突然颤动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大楼底下爬出,顶得大楼往一边倾斜。
林倦扶住栏杆,才没从变成大坡的地板上滑下去。
难道这座大楼也变成了诡异?
思及同样变成怪物的学校,林倦打量四周,寻找诡异显露的实体。
由学校变成的怪物身上,最明显的突破点是那双绿眼,这里会是什么?
身上扛着一个人,丝毫没影响林倦动作。
林倦从二楼一跃而下,像只翩跹的蝶,轻盈落地。
不断有医生护士病人异化成的污染物追杀而来,一只污染物很弱很好对付,当污染物数量成千上万,汇聚成一股难以对付的力量。
林倦还扛着一个人,限制了行动,污染物杀完一批出现一批新的,只要领域在,污染物无穷无尽。
看来,还是得直接找到突破点。
会是什么?
林倦飞奔进巩思源住的病房,关上门,一众污染物被关在外面,锋利爪子划破木门,发出刺耳抓挠声。
林倦将巩思源放到床上,拍拍他:“巩思源,醒醒!”
巩思源缓慢睁开眼,目光从迷茫到清明,警惕看着长相优越的长发青年:“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的,”林倦深深看他一眼,“我把你从手术室救出来,现在外面都是怪物,它们在追杀我们,我找不到离开珍爱诊所的路,你能指路吗?”
这一番话里信息量太大,巩思源不知是该震惊眼前看着偏瘦的青年将自己从手术室救出,还是该震惊外面全是怪物这句话。
“怎么会有怪物?”巩思源疑惑,“医院里,出现的不该是人吗?医生,护士,病人什么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抓挠声消失了,外面乌压压一片污染物在某种不知名力量影响下,重新变成人的样子。
敲门声取代抓挠声:“查房时间到了,我们进来了哦。”
巩思源瑟缩了一下,抱住自己往床里缩。
林倦望着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来,清醒版巩思源的意志在这座医院高于一切。
“不用怕,”林倦隔着被子拍了拍人,“你仔细想想,现在是查房时间吗?我是从手术室将你捞出来的,按理说,此刻病房里应该没有病人,连病人都没有,他们来查什么房?”
是哦,巩思源眼睛一点点变亮,呢喃:“没到查房时间,他们不该来。”
屋外声音突兀消失了。
林倦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
之前的震荡已经停歇,某个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半途停下,整个医院以不正常角度倾斜,门外,空无一物。
污染物消失了,医生、护士也都消失了,门外空荡荡的,和林倦刚走进珍爱诊所时见到的景象没有区别。
关上门,林倦回头,看到巩思源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
林倦决定顺着这次事件的发展说:“巩同学,你的手术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提前了?”
“你怎么知道?”巩思源很难对眼前的长发青年产生恶感,虽然他很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名青年,心中对他的莫名信赖却做不得假。
就好像,有青年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青年都能完美解决。
这些情绪被他压在心底,表面上,依然一副警惕模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青年,一点警惕心也生不出。
林倦早有准备,搬出巩思源奶奶:“你是奶奶告诉我的,她去取钱给你缴医药费了,可能要耽误一会,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得莫名其妙经历一场手术。”林倦需要弄清楚,巩思源身上做的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将话题绕回来。
“是啊,幸好你来得及时。”巩思源一阵后怕。
“你之前有被这里的医生偷偷带去做手术吗?你在这里治疗,具体是怎么治疗的?”
“治疗……”想到某些经历,巩思源打了个寒颤,他声音突然变得激动,尖锐,“他们是骗人的!从来没有什么治疗!他们想取走我的器官,我的心脏,我的肝脏,我的肾脏……我身上所有有用的部位!”
尘埃落定,一切都能对上了。
林倦看到了真实。
十年前,无依无靠仅与奶奶相依为命的少年被某个贩卖器官的组织盯上。
他们买通珍爱诊所的医生,打着为学生免费体检的旗号,拿到巩思源的各项身体数据。
很健康,很适合做供体。
且,巩思源刚好与他们一个大主顾的独生子心脏配上。
如果他们救活大主顾独生子,势必得到一笔不菲报酬。
利益驱使下,他们动手了。
他们精心编织了一场谎言,让本该昂扬生长的向日葵夭折。
他们步步设计,一无所觉的巩思源像只待宰羔羊一样走进陷阱。
巩思源读书的钱本就是靠奶奶种地、捡废品和自己打零工赚来的,仅能维持基本生活开销,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
一份检查报告单,给这个艰难撑的家遭受晴天霹雳。
巩思源奶奶用了各种办法,都凑不够钱。
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巩思源不想治了,他查过,这种病,即使大把大把钱砸进去,也不见得能治好。
巩思源奶奶不愿放弃,许是他们太可怜,有人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巩思源和奶奶自以为抱住了救命稻草,殊不知,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他们被带到珍爱诊所,参加这里的特殊扶持项目。
医药费可以等治疗结束之后再结。
一进医院,巩思源做了各种检查,医生说,他的各项数据很好,很适合他们这期的临床用药。
这时的巩思源心中充满希望。
希望越大,得知真相时,绝望越大。
最初,医生没有暴露真实目的,他给巩思源做各种检查,实则是为了配型,每天输液,打营养针,像模像样。
医生说,巩思源肚子里长的东西很大,得先化疗几次。
经历一次次“化疗”,巩思源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像个病人样子。
三周后,巩思源接受了第一场手术。
他被摘掉了一个肾。
理所当然的,他的身体更差了。
但医生说,手术很正常,巩思源只要再养养,就能出院了。
尽管身体各种不适,极易疲倦,巩思源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他和自己的主治医生聊起未来规划,等出院,他要继续回学校读书,这一年的高考快到了,他想参加,即使成绩不理想,他也想不留遗憾。
巩思源重新拿起书本,只要精神好一点,就刷题。
他最喜欢的,是每天坐在病房窗户边,低头刷题的间隙,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蔚蓝天空。
那段时间对巩思源来说,即使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但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一切终止于复查。
巩思源被告知病情复发的噩耗。
医生紧急安排第二场手术。
巩思源无法理解,明明第一次手术那么成功,他也看了报告单,瘤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怎么突然复发了?
这才过去多久?
医生指着报告单上的阴影,遗憾告诉他,确实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