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发出凄惨的喵喵叫:“哇不要啊宿主不要死——我说的都是真的喵喵喵喵!我真的不是什么太阳神喵!我就是我啊,我是你的系统,我是你的猫,我是……”
“那确实有这个神了。”谢潭问,“是谁。”
猫猫闭麦,眨着眼睛卖萌。
谢潭:“我现在就去——”
“哇啊啊不要宿主喵!”猫猫的四爪死命抱着谢潭的胳膊,眼睛水汪汪的,真挤出一点眼泪了。
谢潭看它片刻,突然说:“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镜教团所说的‘回收’,和你说的能量回复有关吗?”
猫猫瞪大眼睛:“没有喵!我恢复力量是靠你在漫画中的人气值,等人气值登顶,我的力量就完全了,那样才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喵,你可以当成阿拉丁神灯充电中,这都是你的功劳,喵喵!”
谢潭与猫猫大眼瞪大眼,勉强放过了它,问更多关于漫画详情的问题,系统猫的回复又是这套系统就是它能提供的全部了,也就是漫画、论坛、契诃夫之枪。
“那为什么是这个形象?”
猫猫用它毛茸茸的身体,得意地做了几个健美动作:“因为帅!敏捷又有力量,这就是我,宿主最优秀的系统喵!”
谢潭冷笑一声,猫猫立刻收起得意,喵喵咪咪地蹭他的手。
他重新看回漫画,镜头慢慢拉远,成片匍匐的教徒像撒在雾中的尘埃,被他们朝拜的巨大镜子一片漆黑,不声不响。
镜头再远,这一切又在另一面浮在水上的黑镜子里,被一条滑腻白尾巴一样的东西一点,风一样散了。
镜面反射出一个白鬓男人正在走近,镜子就被拖进水中。
苏禾瞥一眼镜子,在石膏洞窟般的圆厅里,大爷似的一站:“哦,您都看到了,那就不用我多汇报了,您老还有吩咐吗?”
“海边点起一束火,他们就想再推一把,将观测二的力量彻底还给神明,让神更强大。”
圆厅里有一扇池,贴着爬满鲜花藤蔓的墙壁,水色清透,却奇怪地看不清池中有什么,像磨砂玻璃一般。
变幻角度,就像翻到阴影一面,全白的池水转瞬变成全黑。
水下传出温吞的声音,像水流过陶瓷一样。
苏禾:“那些家伙不就爱捡剩饭吃?”
“真是忠心耿耿,想当年,黑山羊也是……”水下的声音自顾自道,“他们最近倒是找到好几次废弃观测,唉,果然是预言带来的宝物,谁不觊觎呢?禾先生啊……”
“家主,您到底有事没有?”苏禾觉得家主这个位置,谁上谁就老几十岁,能和他差出好几个代沟去,说话做事太慢吞吞了,让人着急,这是快死了在追忆年华吗?
有个过于叛逆的得力下属就是这点不好,更何况上头是个软的,经常压不住,水下的声音就唉声叹气,苏禾就知道家主大人又没屁搁楞嗓子了,很有自觉地自己走了。
水寂静着,一点涟漪也没泛起来,古怪的水下生物似乎睡着了。
然而苏禾即将走出圆厅,水波忽然又起一点,温温柔柔地问:“观测二那里,真的没有探到观测之眼的痕迹吗?”
苏禾停住了。
圆厅用某种特殊石头砌成,即使没有灯,也发着莹莹的光,让这里有几分神圣遗迹的光辉,如果池子里再有一个抱着水瓶的半裸天使雕像,味道就更正了。
但通往圆厅的走廊却是全黑的,细长狭窄,走在逼仄的阴影里,像前往地狱。
站在天堂与地狱交界处的男人偏回头,神圣的光与魔鬼的阴影像同时铸造他此刻的肉身。
然而都不是他,他是交界处的那道刀锋。
“不相信就爬出来自己去查啊,在使唤我吗,家主?”
家主那两个字说得平淡,但没有比这更挑衅的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水下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像只是一池圣水。
苏禾转身就走,消失在阴影的长廊里。
空无一人的圆厅又寂寥一阵,水波开始一处一处起,冒着泡泡,水下有阴影游过。
下端浸入水中的满墙鲜花绿植,瞬间被抽走生命,枯萎、粉碎成灰尘,漂浮在水上。
围着池边一圈,突然探出一圈莹白的触手,没有吸盘,更像滑腻的一条条尾巴,如同张开的花朵,池水中往下凹陷,一个人影慢慢升起。
此人有一个脑袋,肩膀,躯干,两条和那些触手一样的长长手臂,下半身都在水下。
只能说初具人形,因为它的身体白茫茫一片,没有五官,也没有凹凸起伏,哪一处都是圆滑的,质感像按照人形打磨过的乳白色章鱼。
天花板跳下一个身披黑斗篷的带刀青年,恭敬行礼:“家主,需要属下跟踪苏禾大人吗?”
光滑的触手轻轻拍打水面,传出某种滑润的声音:“他早发现你了。”
青年抿唇,不再回话。
家主温柔地说:“十二,你在不满吗?”
“……不敢,我只是恨自己无法为您解忧。”
“毕竟是恶狼呢,不管谁做嫡系,也不会改变他的地位。”
被称为“十二”的青年不客气道:“那不就是谁也不效忠?”
“所以他反而是最忠心、最可用的人,因为他效忠的是黑山羊。”
青年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如果他连黑山羊都背叛了呢,他明显隐瞒了什么,还挑衅家主您!预言不会出错,观测之眼也许真的显露了踪迹……”
“一点故人的遗物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家主每一句话中的温柔,似乎拿尺子量过,都分毫不差,但温柔风吹多了,难免有点冷,让愤愤不平的青年一下子安静了。
家主见他安静了,又唉声叹气得多了几分人情味:“唉,他也是可怜人,抓到一丝往日的幻影,就让他自欺欺人一会吧……谁说狼就没有心呢?”
十二听明白了——其实一切都在家主的掌控中,是他僭越了。
于是羞愧地低下头。
“那……那些废弃的观测?”
“黑山羊家的东西,不好总便宜其他人,能收回来就收回来吧……呀,说得我都有些饿了。”
滑腻的触手们微微抖动着,像某种克制的战栗。
其中一条钻进青年的兜帽里,爱怜地摸着青年的脸,道:“观测们只有成为观测之眼这一个使命,没能完成,就是废品,那你知道……”
家主这么说着,光滑的脸上突然竖着裂开一只眼睛,占据整张面孔。
眼白的部分,密密麻麻的发丝像埋在浑水下的游鱼,来回爬动。
瞳孔是黄的,但太浑浊了,像埋了层层的沙尘,深不见底,近乎于土黄色,偶尔被那些运行中的发丝挑起小小的沙尘风暴。
好像黑夜中的一轮太阳。
“为什么我独独留下你吗?”
青年一抖,家主就自顾自说下去了:“因为你忠心于我啊……我自然用自己的心腹,不是吗?”
“是,为您效劳!”
“所以不用在意那些,黑山羊连……都能孕育,何况只是一只眼睛呢?……我就是观测之眼啊。”
家主的声音依旧温柔,那只眼睛却在疯狂地动,像不断弹动的弹珠。
变黑的水面如同镜子,闪烁起诸多画面,让人难以捕捉,其中就有刚才的镜教团法会。
“你只需要拿回那些废品,虽然没能成为观测之眼,但对真正的观测之眼却是大补……嗯,顺便帮你禾叔叔把偷走故人遗物的坏人杀掉吧,做做梦也就罢了,见多了,我怕他伤心啊,再桀骜,还是自家人,我不帮他谁帮他呢?”
家主说着,慢慢收回触手,沉回水下,没有声音了,只有一小块镜子浮上来。
青年拿走镜子,在一片寂静中,再次单膝跪地:“是,家主。”
镜子随他一路辗转,等到一个午夜,再次拿出来的时候,镜子显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