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突然问:“你借的那本书还了吗?”
“嗯?啊,神话研究那本吗?还没有呢,但我看完了,在宿舍,明天就还。”
“既然看完了,你应该知道,用‘循环’来解读阿兹特克神话并不准确。”
习瑞慢慢接道:“更准确的说法是‘循环毁灭’,‘毁灭’才是关键。”
“毕竟是黑色的烟雾镜啊。”副教主感叹,“你说的没错,那些都是废弃的世界线,也就是走向毁灭了。”
习瑞眼神冷凝,这可真是……
“真是可怕,对吧?和那些超出认知、有着各样能力的鬼怪一样。”副教主饶有兴趣地说,“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定下来的唯一现实……还是随时会被舍弃的‘可能’呢?”
习瑞听到自己的上司接着说:“这就要看观测之眼了。”
习瑞眸光一闪:“需要我为您带话吗?”
副教主却说:“他会来找我的。”
那模糊不清的声音渐渐远去,平平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必然发生的事。
习瑞心里想,谢潭知道副教主大人?
即便最初不知道,但以谢潭那可怕的脑子……也该知道了。
而看到这里的谢潭沉默了。
谢谢,他又该知道了,他一天知道的也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知道这么多。
好绕。
但转念间理完情报和一直以来的一些细节,他发现……他的确知道。
谢潭坐在自己家的主卧床边,摸着古籍上的字,有些走神。
原来是那个人啊。
第119章 阴桃花(49)
【芜湖, 姐妹们猜得好准!终于揭露俺们主线世界观和观测之眼了!】
【阿潭难受成这样,还有心思步棋,让瑞瑞给副教主递消息……陆陆说得对, 这是没亲够,支持亲鼠这只坏心眼猫!】
【还缺一个词, 阿潭故意隐去的?】
【为了和教团进一步谈条件吧, 毕竟各怀鬼胎,只是黑山羊必须死, 所以联手了】
【这只眼睛就是在说妈咪吧, 因无常唤醒太阳,又从太阳中得到力量, 成为观测之眼, 对上了】
【我去, 别说瑞瑞心里惊涛骇浪,现在回想, 确实细思恐极, 教主那么任性的乐子人,怎么会留下小爱的命还重用!】
【原来是阿潭为小爱加码了, 那么远就布局了吗!】
【真是被这个小阿潭哄住了,电梯篇里推动小爱的本体和分身结合, 所以和瑞瑞说真假无差, 但其实只是根据结果给出的事实陈述,至于为什么达成这个结果, 完全被他盖过去了, 谁也没怀疑过,可怕……】
【已经习惯了,阿潭的脑子有一种令人臣服的美】
【副教主也不简单啊, 这是终于出现一位能和阿潭有来有回的人物了】
【毕竟副教主在仙境盲盒里是“智虫”嘛】
【阿潭的档案原来是副教主伪造的!居然这么早就在互相试探了】
【两位完全是屏蔽其他人,独创一个通讯频道,一直加密通话来着】
【一直以为阿潭是被黑山羊囚禁,后来出逃的,原来不是吗?】
【但副教主那意思,阿潭确实被藏起来了】
【还有谁有能力囚禁阿潭啊?】
【可能不是囚禁,是保护呢!看白章鱼家主那个样子就知道了,观测之眼有至高无上的能力,自然也是众矢之的】
【那感觉就是妈咪或者陆陆了】
【副教主最后的话给我看麻了,所以前系列里有许多其他世界线的故事吧,究竟哪一条才是现实呢?细思恐极】
【马上就知道了,们奇谭褶皱最多的两个大脑即将会晤】
【商量怎么杀穿黑山羊是吗哈哈哈】
【包的啊,老羊简直是万恶之源!
有一个很关键的点,除了烟雾镜,只有观测之眼能清晰看到无数世界线吧?
也就是说,作为观测之眼的妈咪和阿潭,一直在看到无数的“死亡”,看到一切走向“毁灭”,无论是别人、自己、陌生的、亲近的,乃至世界本身,都不说会带来多大的负面情绪,光是这个信息量,脑子就会爆炸吧……
这么一想,头疼都是轻的,阿潭的病很有可能就是成为观测之眼的副作用。
代入一下阿潭,我比阿潭更厌世好吗……】
【天才!非常有可能啊!】
【难怪阿潭的表情无时无刻都是“地球毁灭吧”,因为他真看到无数次地球毁灭。】
【我不行了,这就是我们潭推,和自推一样地狱式冷幽默。】
【难怪阿潭要杀黑山羊,时时刻刻的折磨,谁能不恨】
【但阿潭还不是因为自己恨黑山羊。
如果是他,他绝对选择自我了断了,根本不会在乎什么黑山羊不羊的。
他是因为要给妈咪报仇才……呜呜呜】
【阿潭恨黑山羊从来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妈咪,我们母子俩呜呜呜呜】
【一定有下一次见面吧呜呜呜,刀神我求你了】
【但其实见再多面也是哭坟,谁懂,唉】
【想起大小姐和阿潭说的话,先已知了她的死亡,再了解她鲜活的过去,就像填补一块空白,阿潭回到过去,和妈咪相处的的短暂时光,也是这样吧】
【越了解她多么好,在既定的结局下越难过吧,真是又温柔又残忍的一种说法……】
【一想到过去里,因为黑山羊的追杀,阿潭都没听到妈咪最后一句话,还没等到妈咪起名的原因……我也要黑化了,我恨你黑山羊!!!】
【最新一话结尾!日常盲盒开了,ssr!】
【我去阿潭他!啊啊啊啊啊都去看!】
谢潭靠在车窗上,橘红的黄昏渗进玻璃,搅混那清晰的透明感。
笛丘市错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也发一样的橘红调,像甜蜜的血。
他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下滑,看到论坛读者们说的新日常盲盒。
啊,是昨天晚上。
这次的事件结束,大概是因为和小六建立了真正的联系,谢潭不再与那间主卧保持敬而远之的距离,他偶尔会坐在那张床边的椅子上,靠着桌子,看看书,比如从图书馆带回的孤本古籍。
那些本来也是他想了解前房主的专业才借回来看的。
漫画里,就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晚上,这间安静的房间里,窗边漫进清冷冷的月色,桌上陆今朝放的另一盏小夜灯照亮一隅。
少年懒懒地斜靠着,只戴一边耳机,垂眼看着书页,指尖虚虚悬在书角,许久未翻,像定住了。
从封面看,还是那本晦涩且不可考的《山水心源》。
看厚度,少年快看完了。
视角转到书页上,露出大段的正文,这是最后一卷,已经不局限于讲书画,而是讲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有共同之处,能以心观世界。
而他正在看的部分,就是以唐代诗人司空图讲古代诗歌美学的理论专著《二十四诗品》为例,借二十四种诗歌的风格和境界讲书画。
到这一卷,那些时不时的搞怪涂鸦、俏皮话语,都消失不见了,而是变成非常认真的划线与解读。
犹矿出金,如铅出银。超心炼冶,绝爱缁磷。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1]
其中这首《二十四诗品·洗炼》就被划出了,尤其是“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书页边的字迹还重写一遍,每一笔都规整、认真,像要写到最好。
然后这笔迹接着写到:幽深,澄明,虚静,能映照万景,大巧若拙,返璞归真。
这句话同样像深思熟虑后写下的,谢潭似乎能想象到执笔者伏在案前时专注的眉眼。
这本书最后的部分被撕毁,最后一卷残缺不全,已有的部分里,只有这段划线文字旁,画了一个得意的小笑脸。
他就这样注视着这页,不言语,也不错神,思绪像沉进去了,又仿佛飘到很远的时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