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找人,谢潭出海,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苏禾。
苏老头做一辈子棺材,未必都在浮水镇做的,那个族人也早早被他沉进梦中。
可谢潭名义上是跟着苏禾来的,苏老头偏要等他一起献祭,把他投棺材里,除非他也是朱锋亮那种有偶数强迫症的变态,否则应该是苏禾默许,甚至是他带着黑山羊旨意指使的。
即便拿两个族人献祭也不是他此行的真目的,但怎么也是一桩事,苏老头这里,他一点不关注吗?
他一直没再露面,习瑞肯定查遍小镇,找他行踪,习瑞都没查到,谢潭自认自己更不可能,所以也不准备继续在镇中徒劳。
想起出海未归的两人,苏禾很可能也在海上。
可惜小渔船不能遮雨,谢潭把骷髅灯放在船头,瘆人的火光也在雨中朦胧了,他撑着伞,把尸花放在膝盖,却把花拨在一边,让人皮怪能缩成一团,栖身在包花的纸里。
“海星”轻轻一跳一跳,似乎很高兴。
盘在谢潭脖颈的猫猫瞥它一眼,就看向远处的小山,对这抢地盘的眼不见心不烦。
小船自行向山靠拢,划开隐隐沸腾的水流,然而小山还远,仍然只是一个阴森的黑影。
猫猫的尾巴上下打着,偶尔扫过谢潭的下巴,建议道:“过一会才能到,要先看看漫画更新吗,喵?”
第52章 沉睡的魔咒(16)
谢潭先望向岸边。
雨雾降临, 冷漠如一,在常明爱眼中,海上孤船被雾随口吞去, 谢潭眼中,小镇也在须臾间被雾掩埋。
一叶尚能障目, 何况铺天盖地的大雾, 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幽幽歌声难以穿过层层雨帘, 但当整个小镇响起这种声音, 就像小镇自己开了口,到底还是有一点歌声, 送进离岸者的耳里。
兜帽里的长发同时捂住他的耳朵, 谢潭只一晃神。
等船再远一些, 长发滑落,只有雨打海面的嗒嗒声了。
谢潭收回目光, 将手机放在膝盖上, 花束里的人皮怪支出一角,替他扶住了手机。
故事续上的真正开篇, 也是下雨。
午夜,星月不见, 浓云下是也如同浓云的树林, 老刑警开在海岸公路,架在一旁的手机亮了。
他扫一眼, 陆今朝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是他们社团的几个孩子站在歧路派出所挂满锦旗的墙前,人手一份“笛丘好市民”奖状的合照,笑容灿烂。
烂尾的音乐剧院下, 曾经盗墓贼藏的几件文物被充公,但就这两天的事,流程没那么快,他们拿的都是陆今朝以前的奖状。
陆今朝这孩子,大概是哪天神佛不忍看民间疾苦,下凡拯救苍生的,祖师爷应是济公他老人家,以前奖状审核都赶不上他日行一善的速度,刚发这张,又该等下个月评选打申请了。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们都认识他,包括刑警支队的一些刑警,常见他的派出所,打申请和写报告一样熟练。
他不好意思总麻烦大家,后来就不要了,反正他有很多了,家里不够摆,还俏皮地说可以当他是编外小警察。
薛鸿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孩子,就忍不住笑一下,一神游的工夫,眼前多出一条路。
一滴血红,在翠到落阴的群林里,被雨抹得鲜亮,那是一把伞。
薛鸿莫名想起他在笛大教学楼下看到的,那具主任尸体旁边的伞。
于是他开上阴森森的岔路,遇到早就等着他的,鬼冷冷的人。
那是一个和陆今朝完全不同的孩子。
即便把他比作月亮,也是不会圆满的弦月,周围该有若即若离的薄云,替他遮一遮闹眼的星光,供他在夜幕里半睁一只眼,冷瞧人世间。
他说自己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真是……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薛鸿问他们去哪,少年衣袖发丝凌乱,还带雨水的阴湿气,面上却平常,只吐两个字:“地狱。”
于是他们从颠簸的坡道一路向下,夜色中的海边小镇全景徐徐展开。
【好萌的合照,请做明信片!】
【支持,不过细看奖状全是陆陆的名字哈哈哈,笛丘男菩萨的日常罢了】
【夹在仙境盲盒里吧,正好盲盒系列没有小孙和大小姐,合照也没有阿潭,就当合体了!】
【盲盒已经公布了吗,什么时候!】
【指路隔壁帖子[链接],消息同步,刀神说差不多这个故事画完的时候出】
【许愿阳光狗陆和柴郡猫潭,数学小天才愿期中考试全及格】
【才发现故事没结束,是多给一话度假日常吗,好耶!】
【嘶,这压迫感透出屏幕的环境塑造,可不像日常】
【我去,鬼,退退……我去,阿潭,亲亲】
【哪来的冤魂在道上要索命,不要虐待老人,放开我们鸿叔……放着让我来!!】
【楼上笑死我了,潭推就是如此整齐划一】
【我也以为加更日常呢,上一章结束的彩蛋就是阿潭给陆陆买友商的联名玩偶,笑死我了】
【当时阿潭和鸿叔摊开讲,我还以为是彩蛋顺便再塞一点剧情,原来真是铺垫。
再回看阿潭当时的话,一边“不懂桃木剑这种救人的玩意”,一边“管好你自己吧,一把年纪净作死”,看似劝阻,实则鸿叔只感到恐吓,心里“他怎么知道”刷屏了】
【最搞笑的是,阿潭也没走心,知道鸿叔肯定还是作死,客气一下而已,早就准备好搭顺风车了,我不行了哈哈哈】
【老师我家猫掉水坑里吗,有点脏兮兮的】
【你家猫说了,刚出棺材】
【我是潭推我也要说,真有点像爬出来的鬼,刀神太会画了】
【不会被绑架了吧】
【谁,阿潭吗,是说“地狱”像说“回家”一样的阿潭吗】
【嚯这个小镇,真有人住吗,怎么建得乱七八糟的,生怕人不迷路】
【这就是笛丘,外乡人!】
车辆在大海的注视下,擦过海岸,坠落旅馆等到了雨夜的来客,古怪的老板给出“半夜不要出门”的阴森忠告,像一个禁忌的咒语。
而早就定好房间的少年与“司机”分别,在幽暗的房间里,与自己真正的同伴汇合。
视线相接,一方虎视眈眈,一方不以为意。
【想死我了,几个系列没见了,看到苏禾说什么!】
【daddy——】
【daddy——】
……
【狼爹吓我一跳,他给阿潭定的房间吗,阿潭前来汇合,这是黑山羊接头?】
【我就说阿潭肯定是黑山羊族人!能出动狼爹啊啊,阿潭肯定是主家的吧,梦一个真大少爷】
【可狼爹看起来不认识阿潭啊,这是怀疑他是假的吗?“怂货的儿子”,这个怂货是谁啊?】
【违背家规千辛万苦送出去,这不是习瑞查到的旁系少爷的背景吗,被父母悄悄送出家族,给珠宝富豪的朋友养】
【阿潭腰间的那个发结!就是旁系少爷的,阿潭在他死的时候拿走了!】
【我去,所以阿潭伪装成旁系少爷?能骗过狼爹吗,这不扯呢,狼爹这话,肯定一见面就知道了吧】
【确实,毕竟是狼爹认证的“男西施”】
【但感觉狼爹也没当回事,不管是假冒这件事,还是对阿潭本人】
【狼爹出场一般就是杀杀杀,他能把谁当回事?上次追到镜教主的踪迹,和教主的傀儡打照面,他上去就是干,何况一个在他眼里,不知道从哪来,胆大包天但也只敢冒充废物少爷的小鬼了】
【原来是这样吗,替阿潭捏一把汗啊啊,怎么办啊!】
【没事,楼上没发现吗,阿潭也没当回事啊】
只顾在洗手间里擦干净自己的少年,只抽空回一句“他不是我父亲”,起一点雾气的镜子,映出他平淡的面孔。
这平淡,既对口中不知哪个“父亲”,也包括屋里正给他施压的人。
那些卷在言语和眼神里的刀锋,不如他眼前镜子上的雾重。
【这大实话,六百六十六,盐都不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