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116)

2025-12-26

  而在等待众人远离的空档,他的目光扫过这几人,最终落在唯一一个学过武的人身上。

  钟昭平时很少在家里待着,不太能确定对方叫什么,遂凭着记忆念出了一个名字:“乔嘉。”

  “公子?”那人今年已经二十多岁,比他还大几岁,据说以前做过曲家的护院,因为试图阻止府里大公子曲青阳剥猫皮被赶了出来,听到钟昭的话,他回头行礼,“小的乔梵,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好,乔梵。”钟昭并非不懂任何集体都需制衡的道理,只是之前因为前世替水苏敛了尸,想让他日子过得轻松点,才没有急着提拔别人跟人拧着来,谁知就是这点心软埋下了祸根。他道:“你别走太远,放下手里的活在前院等我。”

  乔梵长了一张很老实的脸,听到这话面上也没见有什么波澜,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跟在其他人的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钟昭回身推开书房的门,水苏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听见声音顿时转过头,略带焦急地道:“公子,您听我说,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用费口舌解释。”钟昭没让他把话说下去,半靠在门边淡淡道,“我让你在这个年纪就当管家,告发班主有功,官府给你赏金,我还加了张地契,里里外外都很风光;所以你就想,王府的差事不好干,如果你哥也能到这边该多好。”

  他清楚水苏和赵南寻相依为命的感情有多深,也明白对于死士来说安稳的日子有多么难得,句句都戳在了对方的心窝子上。

  水苏从钟昭开口的那一刻起,脸上的血色就完全褪尽,到后面身体都在发抖:“公子……”

  “你想让他早日脱离苦海,我理解,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今天这档事真勾出了钟昭的肝火,他没有任何吓唬小孩的负罪感,面无表情道,“我想他应该没跟你说过宁王府的规矩,但凡背叛被发现,要吊在梁上放血到死,不是一剑或一刀那么简单,也不是什么富贵险中求就能一笔带过的。”

  说到这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嗤笑一声道:“你能在我这里混得如鱼得水,是赵南寻用命换来的;我给你我能给的所有权利,把跟江望渡联络这种事都交给你,更加不是为了让你耍小聪明的。”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请公子给我一次机会。”水苏从前在戏班的时候就见过同伴被折磨致死,此时越想越心惊,连连哀声称罪。

  钟昭没搭理这句话,一手拄着书桌,将头转向窗外晾了他片刻,水苏撑着手从地上抬起了头,带着哭腔道:“那我哥……”

  “我保证不了他能不能活。”钟昭知道他想问什么,漠然回道,“从今天起,你好好当管家,跟我在外面行走的事不需要你管,至于从前你听到看到的那些……”

  话到此处,他稍微停了一下,想到上辈子水苏被买到宁王府时,年岁远比现在大,性子也相对稳重了些,这一世他被赎出来的时候太小了,心思活络胆子很大,钟昭也不能确定他以后会做什么。

  水苏许是看出了他这一瞬间眼睛里闪过的审视,急忙保证:“公子放心,小的绝对守口如瓶。”

  钟昭毕竟不想杀了他,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叹道:“既然没按照我说的做,那么我从晋王府出来的第一时间,你就该告诉我;所幸我没与江望渡说李春来的全名,他还得查一会儿,否则以兵马司现在的能力,明天中午之前,他肯定能把你哥给找出来。”

  那么到时候不光是赵南寻,弄不好的话连他都得跟着玩儿完。

  钟昭说完最后一句话,不再看水苏脸上是什么表情,推开书房的门准备出去,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就在长廊看见了正急着往里进的苏流右,以及不让他动的乔梵。

  “公子现在在书房,不容任何人打搅。”苏流右没穿王府亲卫的衣服,乔梵不认识他,两人手上粗略地过了几招,一时居然没有明显的胜负,乔梵固执道,“如果你再不离开,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人简直烦死了。”苏流右回府换了身衣服就被派了过来,匆忙之下没带象征身份的腰牌,被对方这番话气得脸都歪了,“水苏呢,我要见你们府的管家。”

  尽管隔得有些远,但钟昭依然能看出苏流右没跟人动真章,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他觉得惊讶,走过去拍了一下乔梵的肩膀。

  “这是端王府的亲卫,你今日也算见过了,以后不可无礼。”钟昭示意乔梵放手,又看向苏流右,“苏二哥这么急着过来有事吗?”

  “有的有的,出大事了。”苏流右见自己要找的人出现在面前,当下也顾不得跟乔梵较劲,指了指府外停着的马车,“宁王殿下不知从哪儿弄来个人,说他是贡院走水案的人证,有他在就可以指认太子参与此事,我们殿下快被他气犯病了,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

  不同于以往都是谢淮传召,苏流右这次是奉了谢时泽的命令去请钟昭的,到端王府时,谢淮跟谢停已经吵过一轮,两人各执一词分毫不让,在书房气喘吁吁地对望。

  谢淮心脏不太好,出生的时候被太医扎了几十针才活下来,此后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喝药,前世早死也跟娘胎里带病有关系。

  这么多年因为这事,谢停虽经常跟他意见不一,但也很少梗着脖子犟到底,今天着实新鲜。

  钟昭没完全继承父母的医术是真的,但是多少学了点望闻问切的皮毛,被谢时泽一路拽着踏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谢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提醒道:“世子,先给王爷请个太医看看吧。”

  “已经请了,在路上。”谢时泽小声回了这一句,走上前稍稍提高音量道,“父亲,宁王叔,我已经把钟大人请来了,你们……”

  “他来有什么用?”谢停阴着脸反问,推了一把拼命给他递茶、想让他消消气,也住住口的苏流左的胳膊,盛满茶水的杯子顷刻间摔在地上,水渍溅到谢停和谢淮的鞋上,茶叶也跟着散了一地。

  钟昭微微皱眉,就听谢停恶狠狠地道,“当年父皇为了给咱们的好大哥抬轿子,硬是让早已许配人家的孔玉璇嫁给他,害得牧允城至今都没有婚配。是,眼下孔家是倒了,但只要父皇一直偏心,早晚有一天会给他找个更厉害的岳丈。”

  他踩着一地碎片走过去,指着谢淮的胸口道:“你什么身体你自己知道,隔三岔五跟那帮大臣推杯换盏的日子还没过够?眼下就有一个可以把谢英赶下去的机会,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肯抓住。”

  “……钟大人的话说得难道还不清楚,父皇暂时不想废太子。”谢淮坐回椅子上,闭了闭眼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一味蛮干。”

  “切实的证据摆在面前,我不信父皇真能不听不管。”谢停对这话并不以为然,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满脸不赞同的钟昭,语气森然道,“你们想在这时候明哲保身,随便,但最好别管我,天天给谢英这种卑贱出身的人行礼的日子我过够了,我宁可赌上一把。”

 

 

第88章 扭曲

  书房内的气氛十分焦灼, 谢停撂下这句话,撞开一直以来就没敢真拦着他的苏流右,大跨步向门外走去。钟昭看了一眼谢淮, 见他虽然面色难看呼吸急促, 但身边围着几个侍从以及谢时泽,遂跟人对了个眼色,转身追了出去。

  近来京中天色一直阴晴不定,白日骄阳似火,夜里雷雨大作的情况时有发生,钟昭乘车过来的时候天边还只是悬了两朵阴云, 现在却已经开始往下掉雨滴。

  谢停过来得很匆忙,连个随行小厮都没带,此时抬起一只手放在头顶挡雨, 步伐极快地朝马车停靠的那扇门的方向而去。

  车夫见他快要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进门撑伞, 在即将双双跃过门槛时, 钟昭拦在了他们面前。

  “殿下, 您听我一句劝。”此时雨下得不算大,钟昭额前的头发上挂着颗颗分明的雨珠,因为即将离开端王府去到街上,语速很快声音很低,“太子所做的事罄竹难书,不会一直瞒下去, 现在揭发真的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在日后我们想扳倒他时拿不出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