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149)

2025-12-26

  孙复连连点头,开口讲道:“这对废太子出手的歹徒很奇怪,敢对皇亲国……好吧前皇亲国戚动手,却留了宋欢一条命。”

  江望渡听到这个名字,正在向前迈动的脚仿佛瞬间生根,扎进了地里,不可置信道:“什么?”

  前世不知道摘星草用在谁身上也罢了,今生钟昭已经知道了宋欢才是那个病人,而且谢英和宋欢从始至终都待在一起,钟昭去找谢英寻仇,也肯定绕不开宋欢。

  江望渡甚至没问一句,直接便默认了她会跟谢英一起下地狱,连提都没提一句她的名字。

  “真的啊,我也想不通。”孙复挠挠头,伸长脖子左右张望,“她方才就在这里,比我们还先找到您一点,怎么现在不见了……”

  “在这里。”在他东张西望间,杜建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几百步外一棵树后的宋欢拎了出来,指了指对方脖子上清晰可见的伤,“她颈间有淤痕,或许对查问凶手有帮助。”

  如今宋欢已经不再是千娇百宠的太子侧妃,杜建鸿对她的态度着实算不上恭敬,宋欢本就惶然,上前以后见到江望渡便双腿一软,径直跪倒在了对方的面前。

  不过没力气归没力气,她并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妾的伤是废太子所为,从未见过什么凶手,妾不知道杜大人在说什么。”

  孙复转头看向江望渡,撇了撇嘴道:“她一见到我们就是这个说辞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管她可不可能,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眼下谢英死了,江望渡心里很清楚是什么人做的,听闻此言没什么反应,直接下令,“带她一起走,交由徐大人处置。”

  “是。”孙复和杜建鸿同时应了一声,一左一右将宋欢架起来,便准备带着她往京城的方向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宋欢忽然往前挥开他们二人的手,挣扎着前行了几步,表情凄惶地对江望渡哭诉道:“妾不能去诏狱。”

  从前还没发生这么多事情时,宋欢时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一些便利,江望渡承过她的情,也愿意宽慰一两句:“去见徐大人不见得就要入诏狱,你同样深受其害,好好跟徐大人说,只要知无不言,徐大人不会对你动刑的。”

  “不见得?江大人也说了是不见得。”宋欢脸上淌满眼泪,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到极致,再次跪在对方面前道,“求江大人给妾一条活路,我真的不能去诏狱。”

  “你求我没用,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虽然年纪很小,但在江望渡的印象里,宋欢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从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胡搅蛮缠。他心里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半蹲下去与对方平视:“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

  这话一落,宋欢的肩膀马上剧烈地抖了一下,江望渡也有些讶异,随即点点头:“有话就说。”

  “我,我……”宋欢嘴唇嗫嚅两下,过了好半天才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伏在地上如实回禀道,“我怀了废太子的骨肉。”

  “你说什么?”她这话一落,江望渡乃至孙复的表情立时全变了。江望渡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盯着她瑟缩的脊背,过了很久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欢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带着哭腔道:“一,一个月之前。”

  “……”江望渡听着这个数字,货真价实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股说不上是狂喜还是惊骇的心情席卷他的全身,使他在原地消化很长时间,才看向了立在一旁的杜建鸿,“你带她去顺天府备个案,就说流放的队伍只她一个人活下来,暂时没办法送她去黔州,我稍后就进宫向陛下说明此事。”

  “属下这就去。”论跟江望渡的亲疏程度,杜建鸿跟孙复没法比,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这般反应是因为什么,能做的只有遵命。

  简短地回复完之后,他将宋欢从地上扶起来,碍着对方身怀六甲,动作比刚刚和缓了很多。

  而他们走后,江望渡和孙复一直注视着这二人的背影,直到视线之中再也没有其他人,孙复才哆嗦着嘴唇转头看向自己主子。

  “公子,自您从西北回来后,就命我派人留意东宫的动静,谢英这段时间心情不佳,无论妾妃还是太监都没有召幸。”林间的风穿堂而过,带着一丝清晨的水汽,吹在人身上有些凉,孙复咽咽口水,几乎不敢说下去,“一个月,这绝不可能啊,她这个孩子……”

  “半个月前,常年侍奉东宫的张霁张太医告老还乡,我还以为他是担心受到连累。”江望渡咬了咬牙,眼中的凶光根本遮不住,“即刻挑几个得力的人,将这个老匹夫捉回来,他若反抗,就把他写药方的手砍了,出了问题我担责。”

  ——

  钟昭这一觉睡了很久,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他平躺在榻上睁开眼睛,手臂和小腹的疼痛都减轻了很多,微微转过身,看到自己床前趴了个从未出现在家中的人。

  “宁王殿下?”这种受伤醒来后看见谢停的感觉太熟悉,钟昭一时恍惚,差点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环顾四周才确认是在钟家宅子里,今生活得好好的父母妹妹并非一场梦,心下稍安,随后低声道,“下官已经尽力去寻,可惜将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没有发现无忧草的踪迹,殿下恕罪。”

  “本王听你爹讲了,你扶着崖壁石块往下的时候一脚踩空,如果不是及时往旁边跳了一下,将手臂垫在身下做了缓冲,恐怕就不是断一根骨头能解决的了。”谢停没有直接看到他的伤口,钟北涯说什么就信什么,话罢沉默半晌,轻轻咧了咧嘴,“这事怨不得你,但没有无忧草,本王的兄长怕是……”

  这辈子钟昭跟谢停的接触没有前世密切,很少如此安静地坐下讨论什么事,坦白来讲谢停非要寻这种草药,本身就是一种病急乱投医,但若没他这个乍一听有些无厘头的要求,钟昭那天便不会去照月崖,也不会正面跟江望渡对上,还不知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殿下,这世上没有无忧草。”钟昭把视线收回来,轻声道,“也没有真正无忧的人。”

 

 

第110章 混淆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 钟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任谁都能看出他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一抹痛楚。

  想到病愈发重的兄长,谢停的眼睛也不由得有些发红, 但抬头看见对方的神情, 还是把这份伤感憋回去,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肩。

  “你这一副死了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他摇头笑笑,换了个话题,“说点正事儿,谢英倒台这段时间以来,你不是遵照我哥的命令, 有事没事都要去跟江望渡跟前套一套近乎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钟昭的视线慢悠悠地收了回来,眼下那一小块皮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两下, 过了好久后才道:“是,怎么了?”

  三年前谢停养在府里那批人大半死在江望渡手里, 三年后依然是这个结果,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 他对江望渡实在升不起好感,先前谢淮提出拉拢对方,他也只是出于不想再惹人生气的心情,没有把反对两个字写到脸上而已。

  但到了如今,形势又发生了巨大转变,谢停一想到皇帝颁布的那道旨意, 就冷不住冷笑:“恐怕以后你再也不用这样做了。”

  眼下宋欢怀着谢英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就是五岁才惊众人的谢时遇,更是前世让江望渡捏着鼻子回去帮助谢英的契机, 江望渡是一定要扶立他的。

  钟昭明白,谢停这个反应,八成是谢英有遗腹子的事被皇帝知晓,且有恩旨下发,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算我那好大哥走运,人都死得透透的了,居然还能留个后。”谢停嗤了一声,把钟昭早已经知道的事讲了一遍,又道,“父皇心软,不忍长子血脉流落在外,特地下了一道旨,将宋欢留在京城养胎,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必再去黔州,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