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谁,隔着厚厚的冬衣外套,握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立时扭头去看身后,惊疑不定地巡视周围乘客,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没有人做贼心虚,没有人目光漂移。
所有人都专心于自己的事,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或努力踮脚拉住吊环,以防自己被挤得东歪西倒。
怎么会。
难道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他的吗……
可是不小心的话,怎么会握得那么重。
郁舟咬了咬唇,看了眼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没有人发现异常,弹幕如常地滚动。
——要是被发现的话,马上就会被那个吧
——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虽然这些弹幕让郁舟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也看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直播间里有好多人陪着他,好歹让他安心了一点点。
正当他自欺欺人地放松戒备时,忽然,手再度被人握住,这次不是手臂,宽大的掌心直接握住了他的腕骨。
郁舟被那异样的滚烫温度弄得一激灵,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地去抓住那只手的手腕。
连腕骨都很粗大硬韧,他勉强半抓半搭,用力去推。
那只手顿了下,微微松开了,转而伸到他的腹前,隔着衣服,手掌将他的小腹完全盖住。
身后人弯腰低头,说话间滚烫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颈窝。
“生殖腔小小的,很可爱。”
“长得这样小的地方,也能生出小崽吗?”
沙哑低沉的男声,宛如重感冒一般,嘶涩至极,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难道是在歧视他有生殖障碍的病吗?
郁舟困惑不解,但还是实话实说:“生不了。”
“你现在是在直播吗。”那人低低地凑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我看到你的直播名字了,是叫小——”
郁舟慌乱地侧脸反顾,用手去捂男人的嘴。
然而只捂到了一手冰凉的金属质感,那人戴着漆黑坚固的alpha止咬器,将下半张脸完全禁锢笼罩。
那人居高临下,凝视着他苍白的脸。
漆黑的瞳仁越发扩张放大,血液倒涌以致眼角发红发胀,郁舟的一举一动都令他兴奋、麻痹、致语妄。
“害羞了。”
“老婆好可爱。”
“想在这里标记你。”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婆。”
郁舟的脸突然煞白,他才想起来,这人凑他这么近说话,刚刚的对话一定都已经——被他的耳机收录了!
“谁是你老婆?”郁舟横眉立目,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你再乱说话,我就要按铃了!”
那人低头凑近郁舟的腺体,却被止咬器格挡,他缓缓地左右侧头调整方向,却怎么也无法让牙尖与腺体相抵。
“……嗯?怎么咬不到。”他目光迷茫,不得其解,“奇怪,我为什么要戴这个止咬器,都不能标记老婆了……”
止咬器冰凉磨钝的金属角在郁舟的腺体上反复摩擦。
“嗯……原来还戴了阻隔贴,怪不得我没法用信息素包围老婆。”他皱紧眉头,语气烦恼,“我出门前为什么戴这么多碍事的东西……”
“想让老婆也闻到我的信息素……”
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躲。
郁舟皱眉。
他将身子侧了侧,伸手去解alpha的止咬器。笨拙的手指在金属开关上反复摸索。
这在alpha看来,却是极亲密的动作,那细白的手指不断地在他脸边摸,亲昵的,痒痒的。
——老婆在对他表达爱意!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要把alpha头脑冲昏,他立刻高兴地乖顺地弓下腰,放低脸,好让郁舟摸得更容易。
alpha的脸不自觉地越凑越近,几乎与郁舟贴脸。
郁舟咬着牙,终于在alpha的止咬器面罩上摸到一处关窍,指腹用力,猛然下按!
他要拍下这alpha的脸孔,曝光他的行径——
“啪嗒。”
止咬器解脱掉落的声音与列车内照明灯的异响重合。
在那张脸几乎要暴露出来的那一刻,同时,车厢内骤然陷入黑暗。
周围乘客瞬间躁动嘈杂起来:“搞什么啊,我赶着回家呢。”
“出什么事了,怎么黑了啊?什么时候恢复?”
列车工作人员安抚的播报声适时响起。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列车因分电器故障,车厢内照明灯光熄灭。列车即将到达涴泷站,请全体乘客于涴泷站下车,换乘下一班列车。感谢您的谅解与合作……”
在短暂的、漆黑的混乱中,终于解脱止咬器束缚的alpha不管不顾地要去啮吻郁舟的后颈。
郁舟忍无可忍,趁乱重重推开他。alpha不设防地被推入人群,引起一连串被撞到的乘客的怨声载道。
郁舟顺着人流挤出车厢,便往台阶上跑,直到跑出地铁站,才有了逃出生天的余悸。
他虚脱地扶着栏杆,忍不住回想刚刚的细节,对方的状态不太正常,其实有点像是易感期强症状发作的alpha。
如果真的是易感期强症状患者,对方的行为很可能是不受自主意识控制的。
这种病症在前几年刚被定义的时候,在网上讨论度很高,当时曾有网友锐评:
易感期强症状,简单来说,就是易感期的时候会失去记忆变成痴汉。
相对应的,还有一种病叫易感期轻症状,是另一个极端——也就是性冷淡。
郁舟瞳孔微微涣散,思绪凌乱漂浮,混混沌沌了片刻,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糟糕,直播!
他大口喘着气,哆嗦着手,摁亮手机屏幕。
定睛一看,郁舟两眼一黑。
[直播已结束。违规提醒:您的直播间因含有违规内容,被予以关停48小时处罚。点此查看完整《直播规范》。]
又是这样。
每次、每次都是以直播间封禁结尾!
都是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搅黄。
郁舟跟禾名发消息解释。
小玉:不好意思,列车故障了,我没有坐到终点站,中途下车了。
小玉:你要退打赏的钱的话,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还给你的。
发了之后,向来对他秒回的禾名却半晌没有回应。
郁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而后泄愤地,食指戳戳戳将所有手机信息和后台运行清空。
越想,越郁闷。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可恨的alpha的眉廓……
是断眉。
第12章 生殖障碍的beta12
“叩叩叩!”
又重又急的敲门声,惊扰了昏暗卧室内的一片寂静。
秦铭缓缓皱起眉,扎入手臂的抑制剂注射殆尽后,熟练地将针管与针头分离,针头收入锐器盒。
他披起睡袍,走上前将门打开。
甫一开门,就是郁舟那张怒气盎然但粉白漂亮的脸落入眼帘。
郁舟仰头对他怒目而视:“你——是不是你——”
“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秦铭冷漠地打断他。
“半个小时前,你尾随我上地铁,在车上对我……”郁舟哽塞了,难以启齿,再也说不下去。
“半个小时前,我没有出门,更没有上地铁。”秦释不知自己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好的耐心跟beta解释,徐徐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郁舟目光移到秦铭的眉廓,仍含着怒气:“怎么可能,他就是跟你一样的断眉……”
“断眉,全天下又不止有我。”秦铭不欲与郁舟争辩,语气淡淡,神色坦荡,“下午我吃了退烧药就休息了,刚刚才醒。不信你可以进来看。”
秦铭侧身后退一步,让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郁舟走入他的房间,即看到一盒半拆的退烧药,与一杯剩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