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正播的一条八卦极夺人眼球,茶余饭后,三三两两的人围聚在电视机前,嗑着瓜子,有一声没一声地侃着。
“咦,这是……咱们旁边的燕城,那儿的大企业家?”
“大豪门养了十八年的独子居然是抱错的,最近才把真儿子找回来啊……那被抱错的那个呢,怎么办?”
“各回各家嘛。还能怎么办?”
郁舟穿着宽荡荡的夏衫,背着自己的包,途经人群,轻飘飘地从电视机前走过。
他太纤细洁白,染了蓬松蓝发,衬得侧脸要更白,像比别人都多打了一层光。
所有人都怔了下,安静住。
等少年走远后,才有人迟疑开口。
“这谁家小谁,没见过呢?乖得像城里来的……”
“听说新闻里被抱错的那个孩子,老家就在这附近。”
郁舟离开之前那个家庭,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本来他以前直播是用那种能整个人躺进去的高级全息舱的,现在没有那种条件了。
他用自己之前直播赚的钱,自己新买了一个全息头盔,和几件夏天穿的纯棉衣裤,就来到了乡下。
郁舟这个世界的原生家庭就在燕城郊外的山沟沟里。亲生父母已经过世,家里只剩下一个常年生病的养兄周自衡,在等着他回家。
·
小卖店的玻璃柜台后,老板娘手中的蒲扇懒怠地一扇、一扇。
小卖店门前一片斜坡,有个高挑的人从低垂的树梢下走过。
夏树油绿,枝叶闪光,光影流动在对方整洁的短袖衬衫上。
来人有双冷清的黑眼睛。
高高的,头都快碰到门顶。
老板娘定睛一看。
是邻居家的大儿子周自衡。
“城里小孩娇气,不好养嗳。”老板娘蒲扇摇一下叹一下。
周自衡没有抬眼,在看冰柜里的雪糕:“我愿意养。我只希望他能再娇气一点。”
他认真地看着雪糕包装袋上的成分表,挑了一摞成功通过他审查的雪糕,结账买了。
老板娘看着他提了个小木箱装雪糕,只为了不让雪糕被晒化。
邻里邻居的,两家就隔这么点路,雪糕能晒化到哪里去?晒化一点都不行么?
直到周自衡走了,老板娘都还在错愕。
再等到丈夫和儿子从后面仓库抱着一箱箱汽水出来,给货架补货。
老板娘终于回过神,找到人能攀谈。
老板娘说什么,老板就附和什么,终于让老板娘越聊越有兴致了,直抒胸臆,叹惋连连。
“唉,周二牛那孩子多能干,以前他在这的时候都会帮我们推板车呢,哪像那——”
那娇气鬼。
从坡下上来了。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发亮。
姣好雪白的脸,小小一张。
他们这十里八乡都没见过这样灵的。
小卖店里的年轻小伙看呆了,耳根涨红,然后在郁舟走近前猛扯了自己爸妈一下:“爸妈,别说了。”
他爸妈比他还先愣住:“这小孩长恁乖啊……”
“娇气、娇气点也好哈。”
小卖店的年轻小伙捋了把脸,从自己家店里拿了瓶汽水,跑出去送给郁舟。
郁舟抿唇笑了一下,对他说谢谢。
干净青涩,很柔软的样子。
小伙立刻连脖子也红得粗涨,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讷讷半天。
最后汽水送了,但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出来,就晕头晕脑地回了家。
然后邻居家三口都默默无言地神游天外起来。
本来他们还不大相信周自衡愿意养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弟弟的。
但现在通通转变了想法。
周自衡那弟弟从小在养父母家娇生惯养长大的,能愿意跟周自衡生活吗?
·
周自衡等待了郁舟这个弟弟很多天。
终于郁舟来到家门口,敲响了门。
年轻男生嘴巴抿着,好像因为紧张而抿了很多次,淡粉的唇珠湿洇洇的。
声小气细地喊了他声:“哥。”
周自衡怔住。
周自衡对郁舟的第一印象是瘦。
这么瘦的孩子,在乡下是不好养的。
第二印象是白。
全身上下除了白就是关节有点粉,是遭不住乡下毒辣日头的。
在乡下走了一段土路,身上就沁出香汗,把素白的衫子都打湿得淋淋的,水痕粼粼流光,薄衫半透出点细腻的骨肉弧度。
腰胯窄小得……好像成年男人单掌覆上就能盖住。
这样的小鬼,该拿什么滋养才能好好长大?
此时的周自衡还不知道,在他眼中白皙清瘦的弟弟,其实在暗网做着18+全息游戏主播。
他敞开门,欢迎郁舟回家。
青瓦素墙,小屋被漆得白亮亮。
院墙低矮,围着菜地与鸽子房。
屋舍似乎刚大擦大洗过,清清爽爽,格外亮堂。
这里是小边山——郁舟未来半个月要待的地方。
在开学日去京海大学报到之前,郁舟都会跟养兄一起住在这里,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块地方是真的有点偏。郁舟先是从城里坐客车到镇上,在镇上休息了一个晌午,再从镇上找顺路的三轮车翻山越岭载他到小边山山脚下,再自己走路上山。
好的好在小边山只是个小山包,上山不用走太长的路。
坏的坏在一路黄土飞扬,郁舟身上沾了不少灰尘,黏得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周自衡知道他来这肯定会弄得一身风尘仆仆,已经为他烧好了水,让他可以一到家就洗澡。
洗澡的地方只是窄窄一间木板搭的小隔间,挨在正屋边上。
隔间很朴素,是找会木工的乡亲搭的,木板墙很单薄,还有些因为手工制造而不可避免的细微缝隙,顶上悬着一只电线裸露的灯泡。
花洒是没有的,沐浴露是没有的。
只有皂角、丝瓜瓤,和木桶装着的一大桶热水,还在热腾腾冒白雾。
郁舟一进去都呆掉了,他没在设施这么不完备的地方洗过澡。
他进了隔间,在隔间里干站了十几秒,又慢吞吞地一小步、一小步挪了出来。
他在院子里找到周自衡,不太好意思地、声音小小地问:“哥,你能不能……”
周自衡顿了下,停下给鸽子喂食的手,侧头看向他,唇线抿直,安静凝重地听他后话。
“能不能教我怎么用那个丝瓜瓤?”郁舟问。
这个东西他只听说过,没用过。
周自衡本来有点过于凝重的神情微微放松了,耐心地跟他说,先打湿丝瓜瓤,再把湿皂角往丝瓜瓤上抹,然后拿丝瓜瓤当浴球一样用就可以了。
郁舟回到木板隔间,边脱衣服,边有点郁闷地在心里问系统:【他刚刚的表情好严肃,他不会觉得我是笨蛋吧。】
系统:【那倒没有……】
系统:【只是他刚刚以为,你是要找他帮你洗澡。】
郁舟:【呜?听起来更笨蛋了。】
系统:【是娇气蛋。】
系统适时发布了任务。
【任务:你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娇气鬼,天天对养兄呼来喝去,要养兄为你做这做那,后来意外暴露了暗网主播的身份,终于让养兄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并亲口对你说出:“我不是你的哥哥。”限时:15天,完成奖励:100积分,失败惩罚:-1000积分】
其实叫郁舟娇气鬼算不得批评,只是打趣。但郁舟一直都想做个坚毅的人,因而觉得“娇气鬼”不是个好词。
他眨着湿答答的眼睛哼哼,思来想去却又找不到证据为自己辩驳,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
娇气鬼郁舟握着木瓢,弯腰舀了一勺热水浇到身上,锁骨下方薄嫩的皮肤立刻泛粉一片。
他小心翼翼地拿丝瓜瓤往身上搓,天然的粗糙浴球轻易就在身上擦出淡淡的红痕。
绵密丰富的泡沫,都堆在他柔韧洁白的雪腹上。
如果真让哥哥来帮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