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多找点人来祷告厅给你忏悔好不好呀主?”
他面对着邪神的雕塑盘腿坐着, 双手撑脸, 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日复一日。说的也没有什么正事,很多都是今天看到了什么,今天吃了什么这样的琐碎流水账。
他也聪明,知道自己说得多,每天来的时候都带着一个水杯来,说累了就倒杯水给自己喝。
一双深蓝似海的眼睛,水汪汪的, 纯情又宽容,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会情不自禁地忽视掉他从未扬起过的嘴角,错以为被他深情爱着。
已经消失的注视感又开始出现在江却尘的身上。
江却尘跟邪神说了很多话,祷告厅没人来,他俩像是在过二人世界一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邪神开始若有若无地回应他。
比如江却尘在纠结“今天是吃面包还是吃蘑菇汤”的时候,雕塑前上供的面包会突然掉落下来。
江却尘很惊喜,眼睛亮晶晶的:“是吃面包吗?”
邪神没有再说话,但是江却尘已经有了答案,他拿了面包,继续坐在邪神旁边吃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原剧情里的那个雨夜越来越近。
这一日,江却尘突然带了一个男人进来,似乎是村子里的某个男人。
江却尘把他带到了邪神面前,温声细语地开口:“就在这里吧。把你的忏悔说给主听。”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着头,眼睛倒是一直在瞥向江却尘的那截腰身,江却尘本来想走,但是被他掐住了腰。
男人说:“神父,你的衣服面料很好,是在哪里买的?”
江却尘面露惊慌,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神像雕塑,可怜得都要哭了,还故作严肃道:“与祷告忏悔无关的事情不要问哦。”
男人闷笑了一声,对神父的警告并不上心,甚至得寸进尺地抓着神父的手腕把他抱进了怀里,笑道:“我问的是神父的事情,神父可是和祷告忏悔有关的,怎么算是无关的?”
单纯天真的小神父自然说不过流氓的强词夺理,脸都憋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好意思:“你……你……”
“顺便,”男人调笑道,“警告别人不能说‘哦’哦,听着像撒娇。”
男人顿了顿,换上了一副了然的表情:“神父是在给我撒娇吗?”
“不——”神父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不能这样说我。”
他得到的只能是男人的又一声嗤笑。
男人的手已经不安分地伸进了神父的衣服里,笑得更过分了:“神父,你怎么这么瘦?我都摸到骨头了。”
神父脸涨得通红:“不、不要这么做。”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之间,原本好好的神像突然掉了一条胳膊下来,巨大的声响吓到了两个人,男人惊疑不定地盯着雕像看,那雕像很诡异,雕像的眼睛像是活了一般紧紧盯着他。
神父看见这场景立刻红了眼眶,从男人怀里跳下来,衣衫不整地跑到那截断臂前,茫然无措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可怜巴巴得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男人轻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出于对神像的忌讳还是什么,他起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骂道:“晦气。”
他走后,神像突然出了声:“不要让男人碰你。”
语气也很差,听得出来邪神很不开心。
江却尘怀里还抱着那截断臂,闻言,本来就一直打转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他啜泣地哭了起来:“主……对不起。”
道歉道得莫名其妙,分明不是他的错。
邪神也知道这一点,却没有安慰他,只是再次强调道:“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
“可是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信仰您,”江却尘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我做得不好吗?”
这一次,邪神很久没有说话。
江却尘哭了很久,哭到最后流不出来眼泪了,只能一抽一抽的坐着发呆。
最终,他还是起身把断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落寞地走了出去。
邪神刚刚动用了神力,受到了封印的限制,一时半会应该管不了江却尘,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监视他。
江却尘走出门后就感到身上的那股注视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男人——左怀风似乎是等了他很久,见他回来,拿着手上的冰块就凑了上去:“给你敷敷眼睛。”
江却尘坐到了床边,哭过一场后他的眼睛很不舒服,也很疲倦,左怀风帮他敷眼睛,他靠在左怀风怀里昏昏欲睡。
“不想和那个装货天天周旋。”江却尘不满地给左怀风说话。
左怀风手顿了顿,语气酸涩地安慰他:“没事的,那个雨夜很快就到了,到时候我帮你把他们全杀了。等你回去之后就好了。”
江却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左怀风一会儿。
左怀风收了收手掌,光滑的冰块差点从他的虎口出挤出去,左怀风神色如常:“怎么了?”
江却尘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
明明什么都没说的是江却尘,最后他居然说了一句:“不愿意说拉倒。”
左怀风手里的冰块被捂化,他怔怔地看着江却尘,手慢慢垂了下来。他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或者说是在纠结什么。
江却尘平静地开口:“我没有逼问人的习惯。你不想说,我也没有必须要听的理由。”
“但是,左怀风,”江却尘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给左怀风申令,“不愿意说的人是你,做出了这个决定的人是你,那你就不要用那种惆怅眷恋的眼神看我,也不要用那种不舍悲伤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连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左怀风定定地看着他,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皱着眉低下了头。
那天之后,江却尘不知道是出于演戏的目的还是和左怀风陷入了冷战的缘故,一天到晚都待在祷告厅坐着,只有吃饭的时候会出去一趟,左怀风做的饭他一口都没吃,安静地啃剧情里给他的面包。
左怀风居然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话,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哪怕他不吃。
后来江却尘也觉得烦了,把全部的面包都拿去了祷告厅,连吃饭也不和左怀风一起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整个教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系统很不安:【主人……】
“你要是想说他的事可以闭嘴了。好坏我都不听。”江却尘直接堵住了它的话。
系统:【……】
系统讪讪地闭嘴了。
他一直安静地坐着,蜷缩在雕塑的脚下,看着又乖巧又可怜,像是被上次那件事情刺激了似的,邪神或许是心虚,也没主动跟他说话。
这样诡异的冷战一直延续到了原剧情里的那个雨夜的到来,白天的时候天就阴了一整天,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时不时还有闷雷作响。
江却尘难得从教堂的正门坐着,门大敞着,邪神的雕塑直直地面对着这场泼天的雨幕。
天一黑,天上就开始瓢泼起了大雨,江却尘伸出手,还没几秒,半边的手掌就被雨打湿了。
江却尘喜欢暴雨天,更喜欢暴雨天不撑伞,那种被雨水淹没的感觉让他感觉很自由,就像是在大海里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