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行顿了顿,微妙的语气里满是挑衅与讽刺:“没用呢?”
左怀风面无表情,听见他这话,陡然笑了一声:“隋总真是骄傲啊。”
“不知道还以为,你现在还和他情感深厚呢?”左怀风幽幽道,“有句话叫,总是提起过往的辉煌,是因为现在过得太差了。”
“这话说得并不准确,不过放在隋总现在的心境上,倒是出乎意料地合适。”
隋行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下颌线那块紧绷得厉害,牙床几乎要破皮而出。他收紧了身侧的手。
左怀风给他微微一点头:“隋总有空在这里和我掰扯,不如回去好好思考一下离婚的事情。形婚,也挺可怜的,是不是?”
“用不着左总操心我的家事。”隋行一把推开左怀风,不再跟他吵架,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左怀风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松开的掌心里是被指甲掐出的血丝。
差一点。
他就忍不住和隋行打起来了。
……
“刑律师!”
隋行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公司,想要去找自己公司的法务,但这个点早已下班了,他又赶去了对方的家里。
邢律师见到他来也很意外,忙不迭地把他请到了书房。
隋行一路阔步走到了他的书房,他额头和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神情凝重,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急病乱投医,看起来格外狼狈:“邢律,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邢律师见他这样,大骇,连忙倒了水,安抚道:“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怎么回事,不会是公司要倒闭了吧?不对啊,那他作为法务部部长不应该不知道啊?不会是被追杀了吧。
隋行喝了水,缓了会儿,才珍重道:“刑律,我想咨询一下离婚相关的事情。你看我身上的伤,这身上的伤是我和那个小三打架得来的,跟我老婆没关系,我老婆很柔弱的。”
他一口一个“老婆”,看似稳重的语气下实则藏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慌乱与不安,他像是一个钻了牛角尖的人,拼命抓住掌心中流逝的清水。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民事纠纷。邢律师松了口气。
不过隋总也真惨啊,老婆出轨,出轨就算了还打骂他,出轨打骂他就算了,还让小三和他打。怪不得给人急得都要哭了,出于对上司的安抚,邢律师问:“您是要起诉离婚吗?”
“什么?”不料隋行如遭雷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不不不,我不离婚。是我老婆要离婚,我来问问,这种情况,能不能不离。”
邢律师:“……”
邢律师:“?”
邢律师春风拂面似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隋行已经慌到了极致,听见邢律师的话,他的尖牙磕在唇肉上,鲜血登时流了出来,他浑然不觉,只是宛如受惊之鸟般不停强调着:“不离婚,不能离婚,我绝不离婚,听到了吗?”
邢律师终于后知后觉隋行的状态不对劲,他还是觉得很奇怪,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出轨的是您夫人,既然您不想离婚,就是选择谅解他……那您找我的原因是……?”
闻言,隋行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像是被打破了,他愣在了桌前,嘴上的伤口缓缓流出鲜血,凝结在一起,垂死挣扎了很久,才滑落下去。
鲜血在他下巴处干涸了,没有成功滴落。
隋行旁边是一架大书架,巨大的阴影把他笼罩住,他的怔愣都多了几分颓废与可怜。
“是他想离婚。”
短短五个字,耗费了隋行全身的力气,他一下子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
隋行哑声道:“是他想离婚,是他。”
他顿了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不对,是我。是我先出轨,他发现了,他不爱我了,他就走了。”
刑律能做到法务部部长的位置不仅是专业水平过关,审时度势水平更是一骑绝尘,他听见隋行的话,内心虽有吃到大瓜的震惊,但面上却没有表现来丝毫。
原来公司的绯闻都是真的啊!
“夫人起诉离婚了吗?”刑律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专业气势。
隋行缓缓抬起了头:“没有。但是他给我拿来离婚协议书了,我没签,撕了。”
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剩下的——他屡屡出轨,江却尘让他一个不少地补偿寻找的那些1,这些荒唐荒谬的事情,他实在难以启口。
刑律心平气和地安慰他:“我猜也是。夫人和您情投意合那么多年,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的。他肯定是在故意气您,您——”
不料隋行十分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气我。”
一开始隋行也以为江却尘是在气他,无论是白令,还是和左怀风联起手来戏耍他,他都觉得江却尘是在故意报复他。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甚至纵容了白令继续给江却尘做饭,接近江却尘。他不停安慰自己,如果这样能让江却尘再次回到他身边,他也就认了。
可是不是的。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和他是竹马,”隋行面露痛苦,手指用劲地插入头发里,“他俩绝对有什么!那个男人连掩饰都不掩饰,就是明晃晃地喜欢他!你知道他是多有分寸的一个人吗?他如果没有出轨为什么会允许那个男人靠近他?!”
隋行的话几乎是嘶喊出来的:“他想离婚,他真的要跟我离婚。你想想办法,我不能和他离婚。我不能没有他。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但是我不能失去他。”
刑律不解了,他不明白隋行的思想,既然这么喜欢人家,为什么又要出轨呢?既然出轨被发现了,为什么不坦荡一点放人家走呢?总是一意孤行,使尽浑身解数让对方妥协于自己,真的算“爱”吗?
可是老板只是下达指示,并不需要他去了解、明白。
刑律觉得心累,果然钱难挣屎难吃,半晌,他只好道:“隋总,夫人跟你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快变心。他现在没有起诉离婚,我就派不上用场。您要不先试试追一下他?让他回心转意呢?”
隋行沉默了很久,他道:“我已经追了他很久了。而且……他身边有别的男人。”
“怎么会呢?”刑律耐心引导他,“一开始的时候,您就是在夫人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的呀。之前可以的话,现在也可以的。”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隋行和江却尘还在蜜月期,两人如胶似漆的,隋行也从来不遮拦自己对江却尘的偏心与疼爱,经常把自己当时追江却尘的趣事讲给别人听。所以大家都知道,隋夫人,是隋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的。
隋行看着刑律,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很多往事。
之前,江却尘的离开叫他拨开了纸醉金迷的迷雾,看清了自己还爱着江却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