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意浑身力道一泄,六神无主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他手抖得不像话,起身往执法长老消散的地方跑去。
这时,察觉到空气中有微妙的变化,顾长怀眸光一冷,道:“小心。”他一脚将长刀踢出。
“叮——”
一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约莫指甲盖大小的蔷薇丹元,朝着裴天意眉心砸去,却忽然触碰到半途飞来的一柄环首长刀,与冰冷的刀身相撞之后,被弹了出去。
裴天意措不及防的后退,被黑雾中伸出的一只手擒住脖子,顿时动弹不得。薛老二阴狠地看着顾长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顾三百!”
顾长怀心情不好,语气也没多少耐心,“别叫。”
吵死了。
“你真的不想活了吗!?”薛老二厉声,“你知不知道这次若是再有差池,魔尊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顾长怀语气散漫:“知道啊。”他指了指裴天意,“你先把他松开。”小孩刚没了爹娘,心里还难过着呢。
闻言,薛老二道:“顾三百,这件事必须办成。”
顾长怀眼底沉了沉,轻笑一声道:“不行。”
“由不得你!”薛老二冷然道。
一枚巴掌大小的红鼓陡然应声出现在半空,薛老二一眼催动鼓面跳动起来。刹那间,顾长怀腹部一阵疼痛,他眼前一黑。
就在这个瞬间。
金铃声响,封印自裴天意身上召出。
“住手。”金霜拔剑上前试图阻拦,却被薛老二一掌挥退,接着那颗小小的蔷薇丹元飞来,直直砸入裴天意眉心。
浮出的锁链开始一寸寸皲裂,裴天意神情蓦然变得痛苦,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封印破碎的同时,灵根被魔脉压制,他周身的灵气在逐渐散去。
他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修炼多年的修为,在顷刻间染上魔气,左眼瞳孔变得赤红,流下了一滴血泪。
直到封印完全解开,锁链完全碎裂,裴天意颓然地倒地,慌乱地低头看着自身的双手。
此刻掌心溢出的不是往日应有的灵气,而是浓郁的魔息。他的灵根,已被魔脉完全压制。
这回。
顾长怀是真动杀心了,他再次抬眸间,眼底一片森冷的漠然。他将召回长刀握在手中。
魔蛊带来的疼痛并不能完全阻拦他的行动,一言不发反手对着薛老二的方向一劈。
肃杀的刀意袭来,薛老二纵身躲过,地面猝然出现一条深邃的刀痕,痕迹上散发出凛然冰冷的杀意,只会让人脊骨生寒。
“……”骤然意识到顾长怀这回是动真格的,薛老二连一句辩解都不敢说,当即隐入黑雾当中遁逃。
影族有铁律。
发疯的顾长怀,谁碰谁倒霉。
顾长怀上前几步拔出定入地面几寸的环首刀,俯身快速在裴天意身上大穴点了几下,很快就重新封住了他身上四溢的魔脉。
见裴天意失魂落魄,面色虚弱,似乎要濒临崩溃。他干脆在裴天意脖子上也点了一下,把人打晕了。
顾长怀淡淡道:“暂时封住了,马上带他去找容晔。”
金霜很快领悟点头,扶昏迷的裴天意,询问道:“那你呢?”
“我啊。”顾长怀语气轻慢,微笑地说:“我去给傻子一点教训。”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在原地消失。
……
四周一片寂静。
金霜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庄子,四周是完全凋零的蔷薇,屋檐之上的蔷薇荆棘也全部枯萎,干枯的荆棘之下,是曝露在空气中的白骨累累。
包括之前被遮挡的墙壁,花园,屋顶,全部的一切,都是雪白乃至泛黄的尸骨堆积。
庄子的主人已死,整个庄子没了掩饰,白骨现世煞气冲天,那股浓厚的花香没了就能闻到属于人骨的丝丝腥味。
这些人骨一个叠一个,粗略看过去,有些很小,还没他胳膊长,有些是成人,但大部分都约莫是十来岁或者不到二十的少年少女。
这么重的煞。
恐怕棘手。
金霜神色凝重。
*
另一边。
在渡仙岭,巨大的古树盘踞着遮蔽了整座山头。
掠逃至此,估算着顾长怀应该追不上了,薛老二忍不住停下喘口气,暗骂了句,真是不识好歹!
顾长怀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
思索间不曾察觉,古树枝头,寒鸦悄然展翅落下,嘶哑的声音嘎嘎怪叫:“……你要去哪儿啊?”
薛老二面色一变,转身要走。
与此同时,出鞘的长刀从天而降,直直嵌入距离薛老二脚尖三寸的地方,几乎半个刀身没入地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嗨。”顾长怀手中拿着摘下的面具,从树后走出,面上笑吟吟地还有心思和薛老二打招呼,“跑得挺快,我差点就跟丢了。”
说着顾长怀上前,握住刀柄倏然将刀拔出,光线一晃,晃出刀身一线寒芒。
刀身映出他唇边浅淡的笑意,以及眼底透出的森冷,他惋惜地看着薛老二道:“就差……一点点。”
……
“顾三百,你玩真的?”薛老二不可置信地盯着顾长怀,“你当真背叛魔界,和那群仙门小子混在一起?!你别忘了你到底是谁!”
顾长怀挑眉,幽幽道:“我没忘啊。”他开口嗓音沉冽,“我只是不太喜欢有人自作主张,你刀呢?”
顿了顿,他轻声道:“拔出来。”
“我不与你打。”薛老二眸色阴冷,一伸手小巧玲珑的红鼓握在掌中,“而且你别忘了,我可以控制魔蛊,随时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不提还好。
一提顾长怀顿时笑了,低低的笑声在静谧的林中散开,他笑得开怀,让本就清冷秾丽的面容,笑开来愈发精致殊丽。
古树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盖入黑暗,让他这份笑意多出几分诡谲的意味,笑声都变得古怪。
待笑够了,顾长怀抬眸时,还保持着眼梢弯弯:“我是不是太和善了,才叫你觉得好欺负。”
说罢长刀一甩,朝薛老二劈去。
薛老二神色一冷,忽地催动红鼓,鼓面震动,比前两次要更加猛烈,势必要顾长怀半条命才罢休。
然而持刀者面色毫无变化,刀意在他身侧劈出一条裂缝,散发出的气息似有无尽的森寒冷意。
“疯子!”薛老二骂了句,同时加重了红鼓跳动的频.率,甩袖间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
“铮——”
挡住顾长怀又劈来的一刀,两把环首长刀相撞,发出嗡嗡铮鸣,魔气乍然激荡惊飞周遭鸟雀。
魔蛊已爬到了心口,翻涌起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要将他心脏啃食成无数片才肯罢休。
顾长怀感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血从口中溢出,他顿时更兴奋了,眼中闪烁奇异的光彩。
“既然你如此不受控,我便替魔尊除了你也罢!”薛老二眸中闪过一道狠意,魔气涌出挑开顾长怀压来的长刀,唤出金铃做辅,让红鼓跳得更加剧烈。
可下一瞬。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掀翻,半空跳动的红鼓被顾长怀抓在了手中,薛老二神色一震。
“别紧张。”顾长怀眸光森冷,松手,红鼓掉在地面,他轻巧地一脚踏过,红鼓瞬间成了齑粉,他对薛老二轻笑道:“一个破东西而已,真当这玩意能拿捏我呢?”
薛老二没想到魔尊给的红鼓,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销毁,意识到什么,他瞳孔紧缩随后立刻翻身跃起,不敢大意持刀对顾长怀攻去。
左手持刀,右手为掌,试图要抓住顾长怀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