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顾长怀趁着游神典还没开始, 和容晔招呼了声,从位置上离开一会,直接去后厨找小二, 酒肆虽以青稞酒为招牌,却也有很多烈性的酒。
不过顾长怀唯一不确定的是, 以容晔的修为, 会不会已经根本吃不醉……但他现在手上暂时没别的酒,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然后他直接把烈酒和青稞酒混在一起, 带上了桌。
“既然是来人间品酒的, 那就不能用修为去化解酒力哦。”顾长怀故作高深地对容晔说道。
容晔眸色波澜不惊地看着顾长怀,也不说好, 也不说不好, 很难分辨出他什么意思。
顾长怀:“……”
被盯得心虚, 赶紧给容晔倒了一碗酒, 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先示范性地喝了这一大碗, 然后把目光转落在容晔身上,眨了眨。
两两相望。
容晔:“……”
沉默片刻, 在顾长怀期待的视线中, 喝下一碗。
见容晔喝了,顾长怀笑容愈发开怀, 又殷切地把空碗满上,再次强调:“以不能化去酒力为前提,我们来比比谁的酒量好,怎么样?”
说完他侧耳,如愿听到容晔嗓音淡然地回应一声,“好。”
见计谋得逞一半, 顾长怀嘴角忍不住上扬,开始猜测容晔喝醉后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端庄孤冷将自身修炼成一柄剑的仙君,是否也会释放出不一样的一面。
想想就很期待!
他大着胆子继续给容晔添酒,容晔面不改色的又一碗喝下,道:“既是比酒量,你怎不喝?”
“喝!我当然喝!”顾长怀掩饰的低咳两声,当然不会承认他故意逃酒的行为,接连不停地喝下两碗。
该说不说,青唐城的青稞酒味道鲜美,可这青唐城的烈酒也确实烈,两者混合,酒力一下挥发。
顾长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容晔身上,自己喝了多少碗都不知道,只盯着容晔喝一碗,他就喝一碗,一碗接着一碗。
到最后他被窗子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顾长怀转头看向窗外,半空爆开的璀璨烟花,在眸中陡然带上了重影。
顾长怀:“……”
大事不妙!
好像有点醉意上头了!
他猛然扭头去看容晔,容晔神情漠然,从头到尾面色不带任何变化,好似喝的不是酒,那几坛子空酒瓶,只是平平无奇的几坛水,周身不带一丝灵力波动,说明根本没用灵力压制酒力。
甚至!
他还在喝!
顾长怀心里咯噔一下,瞧着模样,容晔恐怕一时半会醉不了,可别等会儿容晔没喝趴下,他先趴下了。
“……”想想办法。
正面斗不过,那就作弊!
顾长怀脑筋一动,把一只手偷摸放在桌下,点破指腹,丹田运气就要把酒力从指尖逼出。就在蓄势待发之际,他另一只端碗的手腕忽然被钳制住,顾长怀心头一凉,猛地抬头。
视线范围内,首先看到的是将他手腕整个圈入掌中的大掌,带着一丝微冷紧贴的肌肤,分明的骨节透出一丝凉薄之意。
顺着这只手往上,对上的是容晔淡薄平静的眸子,一双琥珀色眼眸暗沉深邃,直勾勾望着他,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险恶。
顾长怀本就做贼心虚,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容晔别是发现他在偷偷作弊……
想着,他桌下偷摸散酒力的动作一断,抬起轻轻拍一下容晔的手背,状似无辜地笑道:“这是做什么?”
容晔眸色如常,开口嗓音沉哑:“没酒了。”
“……”顾长怀暗暗松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连忙招呼小二又送上几坛青稞酒混合了烈酒的酒。
容晔也不知怎的,目光竟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刻都不曾移开,弄得顾长怀作弊根本无法作弊。
罢了!
不作弊就不作弊,就不信喝不过一个不碰酒的人!他就不信灌不醉容晔了!
顾长怀咬咬牙,打定主意要见一见容晔醉酒后的模样,又是一碗接着一碗的跟着容晔喝。
不多时。
他看到容晔眉头微敛,闭目揉了揉额角,似乎是有醉意了。顾长怀登时大喜,唰地站起,顾不得身子发软,踉跄几步凑到容晔面前,悄声唤道:“容晔,容晔……”他戳了容晔两下,伸手:“这是几?”
顾长怀眸子微瞌地望着容晔,等待一个答案。然而容晔却撑着额角,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好像是醉过去了。
不是吧?
费那么大力气把人灌醉,容晔醉后就是睡觉?好没意思!
顾长怀气恼起身,一瞬间没站稳,身子软绵绵的向前扑去,一下就被苍劲有力的大掌扶住,稳住了身形。
二人距离变得很近,顾长怀整个人都被一股熟悉的冷香气息包裹,他却压根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也没跑。
酒力完全挥发,他干脆坐在地上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把容晔的腿当靠枕趴着,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
此刻,容晔睁眼,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一动不动,任由身旁有个坑人不成反倒自讨苦吃的笨魔,把他的腿当靠枕。
顾长怀却还没折腾完,他敏锐地瞧见容晔睁眼,立刻就带上笑吟吟的面孔,把手举高,不放弃道:“来……这是几……?”声音也带着醉气,慵懒拖长。
容晔低眸,目光落在顾长怀身上。
因酒力过盛挥发,让一张清冷秾丽的脸庞,眼尾和脸颊都染上几分晚霞的红晕,原本颜色浅淡的薄唇也如同擦了口脂似的鲜艳。
虽醉却不失仪态,把容晔的腿当支撑点,他一只手托起下颌,一只手在容晔面前举着,宽袖下滑露出一截莹润修长的小臂。
他神态看似懵懂,微微侧脸昂首看着容晔,微瞌的眸子长睫半耷,唇边带着浅淡笑意,眸底却全是恶劣的情绪。
这酒力,已然将顾长怀散漫的性子完全暴露了出来,却灼灼夺目。
“二。”容晔回应,嗓音低沉。他伸手把顾长怀滑下的袖口扯起,隔绝周围若有若无瞟来的视线。
听到回答,顾长怀认真地数了数手指,蹙眉道:“不对,不对,明明是四……”又像得逞的狐狸一样,狡黠一笑,眼尾弯起:“容晔!你喝醉了!”
容晔:“……”
目光扫过面前一晃一晃连手都举不稳的两根手指,他沉默一瞬,单手托住顾长怀的腰,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安放在身旁的长凳上,无奈一叹道:“是,醉了。”
也不知在说谁。
顾长怀可不是能安分坐好的人,刚粘上凳子,他就猛地站起来,口中喃喃道:“容晔醉了容晔醉了……”
念归念,脑子里却一团乱,根本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顾长怀一向不喜欢为难自己,这时,伴随着不断的鞭炮声开展,窗外有人呼喊:“呀!游神典开始啦!”
一阵嬉笑从街上传来,还有接连的鞭炮和绽开的烟花。喝醉的顾长怀没能想起来游神典是什么,但却下意识得知一件事——有热闹!
热闹!
凑热闹!
顾长怀身姿轻盈一跳就要往窗外跳,身子刚动,身后就传来一阵拉扯感,他不悦低头一看,腰腹已然被一只大掌禁锢。
顾长怀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