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容晔骤然抬手, 灵力自掌心涌出,直冲天际。
“咔咔咔——”
顾长怀站在那儿,眨眼间便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力量萦绕在了容晔周身,毫无预兆却叫人背后发毛。这股力量来得突然又恐怖,似是能够搅碎世上所有生灵,带着淡淡的寒冰之色,冲天而起。
只在顷刻,蔚蓝的天空便在这股灵力的冲击下裂成无数碎片,变成一片片的花瓣坠下,又如星辰般陡然散开。
既美丽,又危险。
这代表了造梦花被完全打碎。而在幻境打碎的背后,露.出了荒芜阴森的戈壁,这里已经被杀戮道裹挟成了幽冷墨色的环境,浓浓的黑雾飘在四周,时不时响起英魂怪叫之声,充斥着无限冷意与杀机。
顾长怀敛眸,悄然做好应对的准备。
然而周围却环来一股灵力将他裹了起来,挡住杀戮道吹来的刀风,刀风来自四面八方。顾长怀目光转向了戈壁边缘,那株本该盛开在那处的造梦花,在幻境被冲破后,没了庇护被刀风在瞬息间切成了粉末。
容晔站在那儿丝毫不受影响,只对顾长怀叮嘱了句:“不要乱动。”他语调转冷,喝道:“乾坤!杀!”
下一瞬。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灵力从容晔周身浮出,那股足以令人胆寒的力量极快荡开,顾长怀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裹挟着杀气的灵力却绕过了他,直直向着后方继续扩散。触碰到黑雾的瞬间,黑雾瞬间被净化。
乾坤剑在被呼唤的瞬间成形,分成了无数剑意,砍碎了柱子,往外围飞。
紧接着便是金色符文的出现,把那些难缠的英魂锁住,超度,渐渐淡去身影,直至消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理所应当,可以说是以极端碾压的形式姿态出现,超出了一切应有的程度。
顾长怀睁大了眸子,霍然转眸,看向正在面无表情念着超度咒言的容晔。
灵力带起了他几缕发丝,自上而下扫视周围的景象,眼梢似染上了寒冰的弧度,仿佛杀神降临。
不愧是被当做金手指发放的人物,实力毋庸置疑。本以为是困局,在他手里却像是玩具。
顾长怀咽了咽口水。
这也表明了,先前容晔和他到这里,那里,找东,找西,不过是区区玩闹罢了。仙君压根没动过真格。
*
待到所有煞气除净,英魂超度结束,这场风暴才逐渐得以平息。
裴天意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顾长怀过去踢了踢这不省心的玩意,探了一番发现心魔被压下去了。
容晔道:“你先带他回宗门。”
顾长怀道:“仙君呢?”
容晔收回乾坤剑,淡淡道:“此事尚未了结,需走一趟赤羽山庄和京都皇城。”
顾长怀哼了声道:“我也要去,我不想回无上峰。”
话才说完,顾长怀便感觉发顶被揉了揉,顿时叫他两眼发直僵在原地,只听容晔放缓了声线,“听话,回去等我。”
“……”
“……”
直到坐在无上峰上,顾长怀还没缓过劲来。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并不讨厌,还酥酥麻麻的,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像吃了蜜。
单是发现这一点点奇怪的不对劲,刺挠了顾长怀好几天,仿佛灵魂出窍般坐在池子便钓鱼,连鱼儿上钩了也没反应。
“嘎。”
“嘎。”
旁边响了两声寒鸦的叫声,寒鸦昂首挺胸地站在亭台檐角叫了两声,见顾长怀没动静,只好悻悻扇着翅膀,飞到了顾长怀眼前晃了两圈,吸引目光。
“为什么不理我。”寒鸦指责,“哪有你这样做主人的。”
顾长怀在躺椅上动也不动,懒洋洋道:“也没有你这样做乌鸦的。你今天怎么敢进无上峰了,不怕被杀了?”
寒鸦洋洋得意道:“我闻到味道了,你已经是魔族最强的王者,作为你麾下第一大鸦,自然不能露怯。”
顾长怀翻了个白眼,“我看是因为青敛仙君不在。”顿了顿,他道:“你过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拍马屁吧?”
“哦,有事。”寒鸦挠了挠脖子,嘎嘎道:“魔尊说,左护法死了你有责任,要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刺伤青敛仙君。”
“……”顾长怀迟疑道,“左护法死了?死前没传消息回去吧?”
“死的太快,没来得及往回传消息。”身后传来薛老二的声音。
薛老二走到顾长怀身侧,席地而坐,道:“造梦花碎了以后,当场死在杀戮道里。”
顾长怀也不奇怪薛老二出现在这里,他更奇怪另一件事,“原来你还活着啊薛老二。”
薛老二:“……”
薛老二咬了咬牙,瞪了眼顾长怀,“别用这种很遗憾的语气说我还活着这件事!我不能活?!”
顾长怀摸了摸下巴道:“当时场面太混乱,但按理来说,你应该死了。”除非容晔当时用灵力把薛老二也保下来了。
薛老二道:“别提了,我回血池泡了三天,到现在还有种见鬼的感觉。”
顾长怀托腮,邀请他细讲,“展开说说。”
薛老二一言难尽,砸吧了下嘴巴,琢磨道:“就是那种,脑子里硬被塞进了好多记忆,但它好像一直存在,只是被我忘记了。”
顾长怀接话道:“然后你想起来了以后发现,你的仇人实际上是你的主人……”
“什么狗屁主人!”薛老二炸毛,反驳道:“是将军!将军!我是从属,下属!顾三百,不许乱说话!”
顾长怀“喔”了一声,问他,“那你是什么感觉?”
薛老二往地上一躺,两眼发懵,“不知道。”
顾长怀道:“那你慢慢想。”
“……”薛老二幽幽道,“一般情况下,你现在应该安慰我。”
顾长怀重新甩钩,“你说的那是人,咱们是魔,没有那种东西,你清醒一点。”
薛老二道:“可是……”
他蹙眉望向天空漂浮的云朵,喃喃道:“可是我努力过了,怎么也回不到之前的心态。总会冒出一些属于人该有的情绪,那些别扭的,忠诚的……不该是一个血魔会出现的情绪。”
顾长怀面不改色道:“看开点,我也有点奇怪的情绪,我怀疑是正常现象。”
听顾长怀这么一说,薛老二兴起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出现什么问题了?和我一样吗?”
“不太一样。”顾长怀摇头,认真思忖一番,细细讲道:“我一看见容晔,我就欢喜。我想摁着他亲,还想把他衣服扒光……”
“好了你快闭嘴。”薛老二打断他,甚至想捂住这张大放厥词的嘴巴。
顾长怀眉梢微拧,不悦道:“你自己要听的,又让我闭嘴。我坐这里,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我想干什么呢!”
薛老二怒道:“谁想听你说你的色心啊!就知道你天天和那个华魅混在一起,学不到好东西!”
“大胆!竟敢背后说我坏话!”一方绸缎破空而来,直击薛老二,薛老二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华魅叉腰站在那儿,骂薛老二,“什么叫跟我学不到好东西,我还说跟你一起只能做魔尊的走狗!”
薛老二召出兵刃正要还手。
顾长怀默默咬了一口点心,提醒二位:“吵归吵闹归闹,别打架,你们动静再弄大点,小心把辛南仙宗的长老引过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