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
这一年里云青染连回家的次数都少的可怜,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邢家,待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
邢朝曾无意听见他跟家里打电话,因为开的外放,所以他听的很清楚。
电话里的人说,既然和你结婚的人去世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真要为个死人守一辈子吗?
当时云青染的回答邢朝至今仍记忆犹新。
云青染说:“有何不可。”
“嫂嫂……”
随后迈出电梯的邢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我哥已经离开很久了,你该往前看了。”
邢朝似乎有些懂得他哥当时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
青染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转身朝青年浅淡一笑,眉目温和:“待会儿洗漱完别急着睡,我给你送牛奶来。”
邢朝也没有强求他回答,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如果云青染喜欢上别的人,他——
他别扭归别扭,但不反对。
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这人毕竟曾是他哥老婆。
“我一会儿自己下楼喝就行。”他说。
青染温声说:“没关系,每天给你送牛奶我都养成习惯了,让我保留这个小习惯好么?”
邢朝受不了他温柔的语气,让他总是提不起脾气拒绝,抿唇点头:“行。”
约莫十点,洗完澡的青染熟练端着牛奶敲响邢朝的卧室房门。
邢朝的睡眠障碍经他调养好转许多,早已用不上[美梦丹]助眠。青染也体谅对方沉浸在失去亲哥的悲痛中,这么久以来都没用这东西。
但如今邢朝既然开始劝他寻找第二春,想必也做好准备了吧?
房间里,正赤着上身擦头发的邢朝听见敲门声赶忙翻出件短袖套上,然后走到门口拉开门。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
入夏了,青染又换上更合心意的轻薄睡袍,白天他确实只穿长裤不假,可到了晚上,他还是更喜欢穿简单方便的睡袍。
黑的,白的,红的,以及眼前这件……森绿色的。
浓郁的绿色衬得他肤色干净白皙,眉目如画,他伸手将牛奶递到青年手里,眼眸带笑:“早些休息,晚安。”
邢朝又做梦了。
并且暂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梦境中他回到篮球比赛后,体育馆淋浴区的水声哗啦作响,清澈水流坠落到地面溅起细细的小水珠。
刚结束剧烈运动的邢朝脱下汗湿的球衣球裤,站到喷洒水流的淋浴下冲洗。
外面青染环顾了圈所处的位置。
看装修像是集体淋浴区,但他没来过这,不确定具体是哪。
直到熟悉的嗓音自某个隔间传来:“有人没?帮我拿下外面长椅上的衣服。”
青染根据提示找到长椅上的衣袋,拿起后透过微敞的口子往里看了眼,眼熟的短袖中裤让他顿时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候。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
他身上还是睡前那套森绿睡袍,不过他进入梦境在邢朝意料之外,所以穿什么暂时倒与邢朝无关。
青染随意将衣服变换成日常的常服,默不作声走到传出水声的隔间外。
隔间外有块挡板,因为淋浴的青年身形过于挺拔,往上只能挡到胸口以下的位置。
里面的人背对他在洗头,洗发水的白色泡沫顺着水流淌过脖子肩颈流到后背上,结实的背阔肌贲张若起伏的山岳。
“朝朝。”
声音出口,青染清晰地看到青年紧实的背肌绷紧了一瞬。
他无声笑了笑。
很好,没直接惊醒,用不着他动用能力将人强留在梦里了。
“衣服给你放哪?”
“挂在挡板旁边的挂衣钩上就行。”背对他的青年绷着声线道。
“好,衣服给你放这儿,我先出去了。”
出去的青染没走远,在淋浴区不远处找到了个挂着“理疗室”牌子的房间。
这偌大的体育馆此时只有他和邢朝两个人在,理疗室也理所当然的没人,里面只有一排排形似单人床的木板床。
青染歪头疑惑,这些单人床是干嘛的?
洗完澡找来的邢朝看见眼前的情形却是愣了下。
然后双手交叉脱下刚穿上没多久的短袖,径直往里趴在了其中一张单人床上。
“嫂嫂,其他人都不在,只能麻烦你帮我放松一下肌肉了。”
青染恍然,原来是放松按摩的地方。
他走到按摩床旁边,手按在青年肩背上沿着漂亮的线条勾画,嘴上却迟疑地说:“我不太会,朝朝教教我怎么做?”
背部传来的痒意让邢朝觉得肌肉更硬了。
他脸朝下额头抵着自己手臂,压着嗓子闷闷道:“就是把僵硬的肌肉揉开。”
“噢,那我试试。”柔和嗓音说。
邢朝提起心。
“呃……”随即闷哼一声。
不是预想中的胀痛,而是酸、麻、痒等多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如同蚂蚁啃蜜,不怎么疼,却反而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放松一点朝朝。”身后的人俯下身在耳边提醒。
清淡好闻的香味逼近,耳边落下湿热的气息。
邢朝耳朵倏地发烫。
心知越紧张只会给按摩的人越增加强度,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肌肉在放松绷紧间反复交替,皮肤逐渐滚烫升温,像旺盛燃烧的火炉。
青染的手却是温凉的,宛如山间淌过的清泉。
于是温度对比越鲜明,彼此肌肤相触的瞬间触感便越清晰。
邢朝脑海中甚至能勾勒出那只手一寸寸揉按过他肩颈、脊背、胳膊、大腿又回到腰背的画面。
接着这只手停下动作在后腰拍了拍。
“翻身。”
青年内心松了口气,很快又跟着提起。
他翻身仰躺在按摩床上,眼睛被迫直面自己想象中的画面。
邢朝恍惚着开口:“嫂嫂,原来绿色这么漂亮。”
青染顿了下低头,见自己身上的常服不知何时变成了睡前那身睡袍。
然后他就醒了。
忙了半天没收到利息的青染不满啧了声,闭眼直接入睡。
次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今天说好要给黑旋风洗澡,因为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邢朝牵了根水管打算直接在草坪上洗。
黑旋风是个喜欢洗澡的好姑娘,见主人牵水管就知道要做什么,兴奋地甩着尾巴围绕邢朝转圈。
邢朝正蹲身检查狗子的洗漱用品拿齐没有,被骚扰得出声驱赶:“一边玩会儿去,别捣乱。”
结果黑旋风真的听话跑走了。
他惊讶抬头,就见跑走的黑旋风正在走来的青染跟前讨好轻蹭。
“不是说好一起给黑旋风洗澡的么,怎么不叫我?”青染走近问,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狗子。
他穿着宽松的墨绿色丝质衬衣,下身是件黑色休闲长裤,用布料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邢朝眼神闪了闪,不期然又想起昨晚的梦境。
虽然知道梦境内容大约是与他白天的经历有关,但是,他怎么能只梦到他哥的老婆?
“朝朝?”
邢朝回神,低头淡定回答:“我想着我一个人也能洗,嫂嫂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手上装作很忙地整理瓶瓶罐罐。
“我没什么要忙的,”青染没拆穿他,自我消遣地说,“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再不找点事做都快发霉了。”
邢家把他当做闲人养着,他可不就是很闲么。
“不然嫂嫂来给我当助理?”第一反应是解决嫂嫂问题的邢朝提议。
青染踌躇:“可以吗?”
邢朝点头:“当然可以,等从老家回来我就要正式进公司入职了,嫂嫂来给我当助理,我身边也能有个自己人。”
听说能帮到邢朝,青染这才松口,红润的唇微微弯起:“好,到时候我试试,要是我有什么不懂的,朝朝记得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