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热(61)

2025-12-30

  沈百川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路回抱在怀里。沈百川裹着毯子,他人又裹着路回,身上不冷,但鼻尖凉凉的,倒也很舒服。

  “宝贝儿。”沈百川小声叫他。

  路回动了动脑袋,“嗯?”

  沈百川犹犹豫豫,但还是问了出口,“如果我有一天辞职了,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你能接受么?”

  路回一愣,然后转身看向沈百川,皱起眉头。

  沈百川见他眉头皱着,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的感受,刚想开口找补两句。

  路回用手掌捧着沈百川的脸颊,仰着头看他,很认真地问道,“是工作上受委屈了么?”

  这句话让沈百川没法答。他心头又酸又软,摇头,脱力地把侧脸贴在路回的额头上蹭着。

  路回见他不说话,着急问,“你不要不说话,你工作上的不愉快要让我知道。”

  沈百川轻轻点了下头,“嗯,如果有,我会让你知道的。”

  路回见他不愿意说,也不想再勉强他,只是扶着他的脸颊,对上他的眼睛,告诉他。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虽然我赚的不多,但也足够养家,你不要有压力。”

  沈百川还没有窘迫到辞了职就需要老婆养,但他还是重重点头,答应了路回。

  “好,知道了。”

  “让他们滚蛋吧!”

  睡觉前,沈百川跟路回大概讲了讲王申和张江淮两人,轻描淡写地说了最近这几次的事。沈百川把其中的利害程度都减半才敢告诉路回,但还是把路医生气的够呛,大爆粗口。

  气得路回本来都钻进被窝里了,猛地又坐起来,双手在被面上一锤,碰到伤口疼了一头汗。

  沈百川赶忙坐起来握住路回的手腕,急道,“你干什么啊!”

  路回倒吸冷气,“忘了忘了。”

  沈百川眉头紧皱,脸都冷了,“这都能忘?”

  路回看他脸色要变,把包着的爪子举起来,放在他的嘴巴前面,“吹吹,疼。”

  路医生偶尔撒一次娇,把沈百川吃得死死的,无奈地看他的手,伤口上不敢碰,只能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拨拨指尖揉揉手腕。

  两人这么玩了一会儿,路回迷糊着要睡着,沈百川把他抱着,听见他小声地哼咛了一声。

  “干脆别干了,我养你。”

  沈百川知道他那四位数的工资,但心里热乎乎的,把人又搂紧了些。

  路回原本还惦记着让沈百川回去上班,害怕耽误了他的工作。结果经过这一回,路回也不劝了。

  沈百川不去上班,但路回不能不去。他这一次歇到了第四天,再不去医院他心里也不踏实。

  心脏外科本就是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少了路回别的同事就得往死里干。路回得回去看看,他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沈百川大早上被闹钟叫起来,留足了时间帮着路回洗漱,然后开车送上班。

  路回的手还是不敢用力,车门都是沈百川帮着开的。他等着路回坐到副驾驶,然后双臂展开撑着门框,俯身看着路回。男人肩宽,这姿势还怪酷的,但就是眼里老大的不情愿。

  他不想让路回这么快就返岗,特别是事情都还没解决,怎么就这么上班了呢。

  路回抬头看他,像个乖宝宝一样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双细白精巧的双手上裹满白纱,看着脆弱可怜。

  “快关门,早上查房呢。”路回催他。

  沈百川这才无奈地把车门关上,迈着长腿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第47章 你不孤单

  赵权到病房的时候,一群医护正围着路回看。路医生被围在中间嘘寒问暖,脸上带着安抚的笑。

  陈梓同先看见了赵主任,他清了清嗓子,众人抬头,然后默契地不作声,给赵权让出来一条道。

  路回原本神态自如,见着老师了反倒显得有些不自在,有点怯。

  果然,赵权第一句就是说,“不是不让你来么?”

  路回把伤势轻的左手拿出来挥了挥,“主任,快好啦。我准备今天去急诊就把线拆了。”

  赵权皱着眉头,嗯了一声,还是交代了一句,“拆线不能急,不能早。”

  路回赶忙点了点头。

  等人齐了,大部队跟着赵主任查房,陈梓同跟着路回走在队尾,给他传送情报,“老大这两天气压低得吓人。”

  路回眨眨眼,“有这么夸张?”

  陈梓同撇撇嘴,夸张道,“昨天上手术,我缝合时候线滑了一下,他都快把我训哭了。”

  路回“啊”了一声。

  陈梓同叹气,“得亏你回来了。”

  路回轻轻地跟他撞了下肩膀,没忍住笑了一下。

  赵权排了一天的手术,路回的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在病区打打杂,收拾收拾病例。医生们该上门诊的去门诊了,该上手术的也都走了。一个办公室只有路回一个人坐着,护士长闲了过来看看他,投喂他两个小面包。

  路回加了个餐,抬起头冲护士长弯着眼睛笑。

  赵权一上手术就没点儿,都到下午了才出来吃了个饭,路回正在那一指禅地敲病历呢,被老师从身后拍了下脑袋。

  “跟我走。”赵权直接刷手服套白大褂,往嘴里塞了个士力架。

  路回赶忙站起来,“主任,去哪儿?”

  赵主任几近花甲仍然走得虎虎生风,路回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医务处。”

  赵权带着路回进了办公室,医务处的郝主任正在办公室踱着步,等着他们。

  赵权和他见面打了招呼,三人在会客沙发上坐了下来。

  郝春林一坐下先叹了口气,他看着路回,问他,“有没有必要把法务叫过来?”

  赵权看他一眼,“叫来吧。抓紧时间,我还有手术。”

  三人在等法务过来的时候,郝春林开口向两人说道,“上次我见着路回的时候跟他说过了,没跟赵主任说,我也跟您说一下这家人的情况吧?”

  赵权一皱眉,没有想听的意思,但碍于情面,他也没拒绝。

  郝春林这几天为这事反复奔波,协调,满脸都是疲惫。他撑着手肘,慢慢道,“进诊室伤了路医生的人,今年四十五岁,去年这个时候他的小孩是从县里面医院转上来的,男孩才十岁。”

  这些路回听他说过,心里没有什么波动。

  但郝春林继续道,“这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第一个小孩在年幼时溺水身亡,他们曾一度失独。这次去世的是他们后来又要的孩子。”

  “听这个母亲说,他们的小孩从小聪明,学习成绩也好,是个很乖巧的小男孩……”

  赵权拦了他一道,开口说,“郝主任,说这个没有意义。”

  “唉,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们也就一听。”郝春林摇了下头,用手掌抹了一把脸,“行,不说了。法务也来了。”

  法务进了门,严肃着脸,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告诉路回,对于这件事,他可以选择谅解,对方进行赔偿并公开道歉,这事从轻处理。当然,路回也可以选择不谅解,后进行伤情鉴定,根据此对伤害人进行依法量刑。

  法务把一份印有相关法律条款的文件递到路回的手上,上面还有很多相关的案例,当时的判决情况,让路回心里能有个估计。

  郝主任站起来,对他说,“路回,伤在你手上,你自己决定。你们坐着,我给你们倒杯水过来。”

  这是要给师徒两人留空间的意思。

  法务也站起身,冲他们点头,“我就在隔壁办公室,有事您叫我。”

  路回一直没抬头,他捏着这张纸,垂眼想着。

  他原本已经不太记得因病去世的小男孩长什么样了,这事儿对他来说已经隔了太久。但听郝春林这么一说,路回又依稀回想起来那个小孩儿的样貌来。

  毕竟是经过他手的病人,他多少还是有印象的。

  小孩因为心脏病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体脂,黑瘦黑瘦的,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路回他们来查房的时候他就眨巴着眼睛看着医生,一脸崇拜和好奇。他的确很乖,手术完了之后他疼也不哭,咬着牙挺着,皱着小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