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不可能是暴君皇帝!(105)

2025-12-31

  他堂弟谢晖道:“天子宠臣,长得又美,字稍微过得去,就被人给捧起来了。大哥,如今眼下最重要的是春猎一事。陛下如今伤势未愈,弓都拉不开,想必无法参与围猎,那今年这金鹿,必得是大哥囊中之物。”

  大周一朝,春猎有金鹿之争,所谓金鹿,就是从鹿苑挑选最健壮敏捷的雄鹿,鹿角涂以金粉,饲之以药酒,使其奔腾如流火。一开始金鹿之争不分身份高低,大家都可以围猎,大周历史上有许多人靠猎得金鹿得以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只不过从废帝登基以后,这金鹿便成了皇帝专享,废帝不善骑射,后期更是神智昏聩,有一年春猎,射得金鹿的一位低阶骑兵,竟被他恼羞成怒当场射杀。从此以后,群雄逐鹿变成了群雄帮着皇帝逐鹿。

  这一情况到苻燚登基,依然没变,苻燚是个狩猎狂魔,每次狩猎都只管自己爽。

  这金鹿自成了皇帝专享,某种意义上便成了权力的象征。

  “是啊,大人,如今皇帝虽日日派人来相府问询,可关于赵都统的审讯却也片刻不松,听说昨日赵都统的三女婿也被抓了。如今底下的人心不安哪。如果大人在围猎中猎得金鹿,凯旋而归,必能大振我方士气!”

  谢跬冷笑:“怎么,除了我,还有人垂涎金鹿之荣?”

  谢晖说:“听说福王信誓旦旦,这两日一直在围场逐鹿苦练呢。”

  谢跬道:“黄口小儿,他也配。”

  他妹夫庄圩道:“听说陛下身边那个贶雪晛,功夫了得。他当初在御船上救驾,似乎箭术颇为精准。只是看他形貌,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人能把从前不近女色的小皇帝迷成这样,还是有点本事的。”

  谢跬想起贶雪晛那张小脸,垂着眼轻笑一声:“那我倒想跟他比试比试。”

  这样清冷洁净的郎君,骑马射箭是什么样子,他还真好奇。

  看他十指如削葱根,握个笔也就罢了,别的,他也握不住了。

  春风拂着清泰宫内殿的帷帐。

  清泰宫内殿里,贶雪晛用双手握着,双手上下交接,还能剩下一截给他吃。

  他的手细白,和本人一样属于极秀气的好看,寻常人都没他把指甲修得那么洁净齐整,整个手白净得像是带着香气,如今沾染了口涎,泛着水光。

  榻旁铜镜映着他发红的脸,贶雪晛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小过。

  好像征服了这等雄伟可怖之物,没有什么是他会惧怕的了。

  谢跬和庄圩身为世家子弟,又负责京畿防务,既要参与狩猎,又肩负着现场安全的重任,今年陛下又许百姓观礼,围场又单独设置了观礼区,任务更重,从三月十六起,他就前往逐鹿围场,参与清场布防。

  等到三月二十这一日,他们便率兵立在围场大门外,等待御驾到来。

  可是皇帝还没来,却先来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亲属,朱轮华盖连成一片,几乎将围场周围的空地全部停满,后来者就只能停到山林里。到最后围场内的观礼区都已经挤不下了,后来的普通百姓便全只能守在道路两侧。为安全起见,他们不得不又派了数百兵士以长矛头尾相连,挡住周遭的人群。

  可能这次更为拥挤的缘故,谢跬觉得今日的声势甚至远超过皇帝带贶雪晛回京那日。

  好像只要这两人合,体出现,就会让民众趋之若鹜。大周一朝对男风的接受度很高,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高成这样,实在有些荒唐诡异。

  除了几个御史大夫上谏过以外,似乎其他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人天然会对一个声名狼藉的暴君降低要求。他这时候想到他父亲,因为声名而平步青云,却又似乎被声名架在云端,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他父亲身上,不敢想会被指责成什么样。

  谢晖任侍卫步军司下属训练官,这是他头一次执行公务,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绕了好几圈,这时候才下马到他身边,兴奋地说:“今日来的人可真多啊。”

  庄圩说:“我看司徒清也来了。”

  司徒清是去年的新科状元,也是副枢密使司徒昇的独子。他如今和谢家三郎一样都在翰林院,名声却盖过三郎一头。这人孤高,虽是世家子弟,但从不与他们来往,看到他,谢跬才发现翰林院年轻一辈的似乎也都到了。

  他们穿了官服,单独站成一排,身边站着的那一大群,便是这一次得以入选陪猎的京中世家贵族子弟。他们多十几二十的年纪,大周朝堂几乎全都是贵族子弟的天下,这些也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这阵仗,的确比他们预想的要更大。

  皇帝架子很大,直到巳时三刻,御驾才姗姗来迟。

  谢跬和庄圩率领众将士躬身相迎,却见殿前司都指挥使李定率领几个黑甲卫,簇拥着一个绿袍郎君驰马而来。马蹄溅起春泥,那袭绿袍被围场上的大风吹荡而起,袍角猎猎翻飞,在肃杀的黑甲卫队中如碧波破浪。直至驰马到他跟前,他们也并未停留,只是那马上的俊俏郎君认出他来,抓着缰绳微微点头致意,清亮的目光便掠过他们,驶入围场之中去了。

  翻飞的袍角摇曳生姿,实在是美到让人惊异。

  和回京当日那个骑马随御车满行的贶雪晛相比,今日的他似乎更为轻盈利落,飘然若飞,形貌之美,更胜从前,如此纵马疾驰,倒生出几分气势来。

  围场之内瞬间躁动了起来,谢跬听见有人喊:“是贶郎君!”

  “是贶雪晛,是贶雪晛!”

  这个声震建台的名字,一传十十传百,贶雪晛他们才刚驰马驶入围场入口处的大帐之间,骚动便从大门处一直传向远处,别管观礼的百姓也好,达官贵人也好,男女老少,几乎全都朝他看了过去。

  随即御车在金甲卫的护送下缓缓而至,他还在回头望围场里躁动的人群,庄圩提醒他,他才想起跪地相迎。

  御车在他们跟前停下来,黎青掀开车帘,皇帝金冠玄袍,面色竟比之前白皙润泽许多,那双眼睛在日光底下更黑,笑盈盈地问他说:“相爷可好些了?”

  他忙道:“回陛下,已经好多了。”

  皇帝伤势有所好转,他父亲的病自然要好得更快。毕竟装病是一时的,这时候谁好得快反而更占声势。若不是对射猎不感兴趣,他父亲今日想必也是会过来的。

  苻燚轻笑一声,黎青便放下帘子,御车从上千兵马中穿行而过,御车周围的金甲卫在日光下金灿灿一片,更不用提他们手里举着的皇家的日月星纹旗帜,引得围场四周的民众都欢呼起来。

  倒是第一次见苻燚受到民众这样的欢呼。

  看来能来观礼,大家都很兴奋。

  一切似乎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但,今日这里所有人都会见证他为谢氏猎得的荣光。

  此刻金色大帐外头,福王和王趵趵他们正在射箭热身。

  谢跬和庄圩、谢晖等人迎风走过去,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谢跬手握刀把走在中间,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最后在福王身边站定。

  今日敢和他争金鹿的,估计也就这位嚣张跋扈的小王爷了。

  看他一身锦绣,挂金缀玉,眉间还贴着女子会贴的鱼媚子,毫无男儿风姿,或许和他皇兄一样也好男子,只怕还是伏在人身下那种。

  他身为谢翼嫡子,他小时候,谢翼还隐居在山林之中,他虽出身建台谢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但和双亲一直都在山林中长大,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建台城里。谢翼对他要求极其严格,十五岁,他和大部分建台城的世家子弟一样,进入皇城做金甲卫。当时废帝在位,他因性情刚直得罪了废帝,太皇太后求情,他入了侍卫步军司,从无名小卒做起,如今身为步兵指挥使,自恃和京中世家子弟不同。

  围场风大,小王爷连耙子都射不中,每次射出,居然还有一帮京中贵族子弟为他拍手叫好。

  他轻笑一声,被福王听见。福王扭头看他,道:“听闻小谢大人箭术了得,要不要试试?”

  谢跬有心在正式围猎之前灭一下这位小王爷的锐气,伸手接过弓箭,拉了拉。

  好软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