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没有中意哪家的公子了?”春枝不经意地问起。
柳云曦失笑,道:“哪有什么中意不中意?还得看爹娘的意思嘛……”
“春枝明白小姐的孝心,可是婚姻付出的是女人的一生,小姐不希望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吗?”
“想嫁给心爱的人,也要先有那么一个人吧?”说罢,柳云曦浅浅一笑,若有所思地望向河面。
虽然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她却还迟迟不识情滋味。
连日来,她偶尔会想,若爹娘真的将她许给了不错的人家,那么她的一生是不是就会这样,平庸的慢慢走向结束?像是含苞的花朵,在来不及绽放之前就必须走向凋零。
这是她寄望的吗?若不是,她又该寄望什么?
“小姐?”
忽地,春枝的声音由背后传来,唤回了她的心思。
“小姐您瞧瞧,树上那黑影……可是个人躺在那儿?”
柳云曦细眉微蹙。树上躺个人?树上怎么可能会躺个人?她举袖掩嘴笑了笑,旋身随着春枝望去,道:“我说春枝呀,你这眼睛真是愈来愈差了,我看你还是去城里找大夫治治吧?不然哪天——”
话未落,她一口气顿住。春枝不是说笑,还真有个人躺在上面!
那是个身着灰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他闭着眼的卧在粗枝上,背倚着树干闲适而歇,双手交叠环抱在胸,手持长剑,似乎是习武之人。
柳云曦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去,却被春枝及时拉住衣袖。
“小姐,别去!”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恶人?”男人只要见了小姐的美貌,几乎无不心生歹念的。
“可他看来不像恶人。”
“就算他不是,他见了小姐的貌美,肯定也会想这样、那样的,春枝一个弱女子,保不了小姐呀!”更何况那人手里还有剑呢!
闻言,柳云曦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这样那样!不得无礼。”
说完,她迳自绕过春枝,朝树下走去。
春枝知道小姐的性子,她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拦不住,于是跺了跺脚,认命地跟在后头。
“这位公子?”柳云曦抬手遮去叶缝间洒下的烈阳,望着树上那黑影。瞧对方动也不动,于是又问了句:“……这位公子,您还好吗?”
终于,那团黑影有了动静。
男人挪动了身躯,低头望下,遮去了一束刺眼的日光,柳云曦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庞。
他生得好俊,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他好特别。
“我很好,小姑娘。”
清梦被扰,莫言常并无不快,只觉得逗趣。其实早在她俩一搭一唱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听着她身边那丫鬟预料着他是否会这样、那样。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他总算明白丫鬟的心思。
她气质清逸脱俗,相貌如花似玉,彷佛仙女降临凡间。她像朵白色的莲花挺立在淤黄的泥池中,用那双美丽如琥珀的眼睛望着他。
莫言常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动了心。若他不承认,那才是最大的戏言。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明白,胸口里那种几乎满溢出来的情怀,原来是五百姻缘天注定——他是她注定的夫君,而她是他注定的妻。自那天起,两个人一见倾心,几乎再也不能没有彼此。然而,莫言常并非当地人,他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
据他所言,他受雇于那些经商富豪,替他们护航,以确保商队能够平安往返于两大城间,也因此他必须时时在外,小俩口的相聚并不频繁。
每月初一、十五他会随着商队出城,月余之后再随着商队归来,在城里短暂停留数日,直至下个初一、十五。
思情渐浓,快到了他归来的日子,柳云曦便会跑到河边的路上去盼他,她知道那是商队进城必经的路。常常一等就是三天、七天的,风吹日晒,她从不嫌苦。相思才叫苦。
原来,这就是情愁。柳云曦全懂了。
时节入秋过后,有一回他顺手摘了几朵花儿回来送她,那束艳红瑰丽的花她从没见过,觉得新奇,抱在胸前嗅呀嗅的。
“这什么花?”
“好像叫做石蒜吧。”
“石蒜?真不可爱的名字。”不过无妨,花儿可爱就好。又问:“你去哪偷摘来的?”
“什么偷摘!”莫言常轻弹了下她饱满的额,道:“长在崖壁边,没人的,我见它漂亮便顺手摘了几朵回来送你。怎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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