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仪容下楼来,樊母坐在客厅看报纸。
「早安,阿姨。」
樊母抬眼,顺口问:「今天假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小雅去买早餐了,你要出去吗?」
「嗯,和同学约图书馆做报告。」打开鞋柜,又一张纸条。
你真的不等我吗?再考虑一下下啦,我真的真的有重要的人生大事要讲。
这回角落画的是一张可怜兮兮的哭脸。
十七岁的小鬼,会有什么攸关一生的大事要讲?这回更认定了他在耍痞,揉掉纸条毫不犹豫出门去了。
其实时间还早,她也没和谁有约,只是莫名地想反抗,不愿听他的话乖乖在家等他。
她也知道这是迁怒,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不这么做,她无法找到平衡,让心里的抑郁找到出口。这是她内心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糟糕,就像小时候那些欺负他、把他弄哭的邻居小孩做的事情一样,她只能、也只敢欺负他这个软柿子而已。
或许也吃定了他不敢告状,人前态度自然,人后极少给过他好脸色看,她其实也不懂,他应该晓得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疼他、陪他玩的邻家姊姊,为什么仍一径地想亲近她,忍受她别扭的怪脾气?
她坐在麦当劳,一边看早报,悠闲地吃完早餐,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起短促的音律,那是简讯铃声。
点开一看,又是他。
你真的不等我晏晏,我好伤心、好难过,我要哭了……
幼稚!都几岁人了!他今天不是要去参加学校为期一个礼拜的夏令营活动吗?不快点准备出门,怎么废话那么多!她抛开手机,一页报纸还没看完,铃声又响起。
我可以进去吗?
他没胆直接打电话。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如果她不想理他、或刚好在忙时,被他打断就会不高兴。这男孩的个性是标准的一痞天下无难事,凡事大剌剌的,惹老妈生气时顶多逃命速度快一点,可是对她却总是小心翼翼讨好,怕她生气、怕她摆脸色、怕她不理他……谨慎得都不像他的个性了。
她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下,果然看见玻璃窗外一张过分灿斓的笑脸,见她视线移过来,好热切地对她挥挥手。
她直接背起包包,将报纸归位,走出快餐店大门。「樊君雅,你又在耍什么笨?」
「我哪有耍笨?我有一直叫你等我,说有事要跟你讲啊!」是她都不理会的。他很委屈地偷瞄她一眼。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集合等出发了吗?」她记得集合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没关系啦,等一下骑快一点就好了。」
「到底什么事非得今天讲不可?回来再说不行吗?」
这人的思考逻辑,有的时候她还真的很难理解。
「不行,因为后天就是我满十八岁的生日,我本来想跟你一起过的,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办法回家!不过你不用太难过,才七天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要乖乖的,我也会很想、很想你!」
「讲重点!」他大爷时间很多是不是?平日爱天马行空乱扯,现在是闲聊的好时机吗?
「这就是重点啊……」
薛舒晏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就知道不该相信他的话,他痞到最高点的人生哲学中,吐得出什么具启发性的人生大智慧?
「晏晏,我喜欢你。」
她步伐一顿。「这也是重点?」
「当然。」而且是重点中的重点,以学校出考题的方试来说,它叫必考题。
他觉得,要出去七天,一定得当面跟她话别,让她知道他也是很舍不得离开她的……
薛舒晏发现,她的拳头很痒。
怎么办?真的好想揍他……
每天照三餐加睡前催眠语在念的话,叫做很重要、很重要,一定得在今天说的重点?
「说完了?好,我听到了,你快去学校可以吗?」
他动也不动。「你还没有回答我。」
见他文风不动,一副打算继续跟她耗的样子,她真的火了。「樊君雅,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这是学校办的年度活动,无故缺席会被记一支小过,他居然还有空在这里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他是嫌他历年的成绩还不够糟,毕业之路不够困难重重吗?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回答,因为……」他试图解释。
要听她的感受是吗?好,可以!
「你就是这样不知轻重,总是想怎样就怎样,日子过得散漫又任性,你知道我多不喜欢你这种个性吗?我努力做最好的表现,尽力让每一个人都满意,可是你又在做什么?你几乎没有一天不被阿姨追着打,这样的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她蓦地住口,似是懊恼地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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