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韵受不了的白他一眼。“郑友白!”她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捐骨髓,全是为了她,她很感动。“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郑友白的口吻平淡,不羁的挑了挑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今天对象不是他女友的好友,他也照捐不误。不过他仍感到庆幸,符合的人是他。
相较于那种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煎熬,他宁可当被麻醉了然后没知觉的那个。
而在手术之前,朱采韵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一切去见好友。
历经化疗的徐子淇形容枯槁,本来丰润的双颊凹陷,头发几乎掉光,躺在病床上昏睡,气若游丝。
七个月不见,朱采韵完全认不出这个自高中以来的好友。
冯亚东想叫她,却被朱采韵阻止。
她深呼吸,走上前,轻声说道:“子淇,如果你没撑过去,那么我受的伤……就一辈子也不会好。”
说完,她转过身子,红了眼眶,不忍面对这副模样的好友,想要离去,却在手搭上门板之际,听见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
“采……韵……”
够了!
“别以为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回头!”朱采韵咬牙,眼眶酸涩,喉头涌上痛楚。“这一次,总该换你追上来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终究心软了,缓缓的转身,瞅着早已哭花了脸的好友,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不过她强忍着,没让自己落泪。她知道,她真正可以哭泣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记得吗?我们约好的,将来不论我们谁先结婚,那个人都要把捧花交给另一个人……”
多天真的约定,现在想来,朱采韵却一阵鼻酸。
面对爱情,她们总是跌跌撞撞,渴望得到幸福,于是约好了,将来谁先得到幸福,就要传承给另一个人,两个人一起……
思及此,她眨了眨眼,看着好友,挤出笑容,“没有那束捧花,我不会幸福。”
然后,她开门离去。
手术当天,朱采韵和冯亚东在手术室外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终于体会到郑友白所说的那种讨厌在医院等待的感觉。
人声鼎沸的走道、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漫长等待……
她不信神,可是第一次试图祈祷。上帝、佛祖,甚至是真主阿拉,谁都好,请保佑她爱的人。过去她曾以为信仰宗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可是现在她明白自己也没多坚强,人在走投无路时,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似乎也只有祈祷。
所以,神啊,就这一次,请保佑手术室里的那两个人,让他们平安无事;请给她一个机会去宽恕,去接纳这一切;请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懂得什么是原谅……
数小时后,一脸苍白的郑友白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医生宣告。
朱采韵谢天谢地,至少这是第一个好消息。
冯亚东更是控制不住,跪在地上,“谢谢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子淇……”
“徐小姐的求生意志很坚强,所有难熬的过程统统撑过去了。尽管医生不是神,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医生如此安慰冯亚东,然后离开。
朱采韵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终于明白他真的爱惨了子淇,一如她现在爱惨了郑友白。
“放心吧,子淇一定会没事的。”她这么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毕竟她们约好的。
她想,那束新娘捧花,如今仍然算数吧!经历了手术,在病床上昏睡的郑友白,似乎作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考上高中那一年,他那个胸无城府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小孩,而在大马路上被车撞。他一个人站在加护病房外,隔着玻璃,每天都在等着父亲好转醒来。
他想,到时候他一定会哭吧?然后老爸就会大声喝斥他,说出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胡话,护士小姐会来叫老爸小声一点,他因而破涕为笑,回说你还是躺着比较安静之类的不孝话。
他终究还是没等到这一天,他的父亲在病床上与死神搏斗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输了。就在那一瞬间,他变成了一个人。可是他没哭,一个人坚强的扛起所有的丧葬事宜。还好他戴着墨镜,没有人看出他墨镜后的双眸一片灰败。
然后一个自称母亲的女人出现了,似乎是父亲的好友通知她的。
丧礼上,他一袭黑色洋装,问他愿不愿意到她现在的家。
说真的,他对母亲仍是怨怼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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