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翻过来,主动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尽量面无表情。
「一下子耍狠,一下子卖弄温柔。」她拱起背,本来想爬起身质问他,却被他一掌压回去。「你是双面人吗?抑或你打算故计重施,再给我希望,再让我绝望,一遍遍折磨我,到死为止?」
这四个字,让他悚然一惊。
一个弄不好,母亲恐怕真的会痛加折磨霓霓「到死为止」,而霓霓永远不会知道,她与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暴露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下。
他是母亲的儿子,母亲或许会留三分情,不,留一分情都够他讶异了,但对於霓霓,她绝对不会心软,铲除与唐双宜最亲近的人是她毕生的心愿,这心愿强烈到已不再关乎丈夫还会不会回到她身边,她只想泄恨。
「还在想折磨我的方法吗?」她的声音穿透一切思绪,唤醒了他的沉思。「我必须称赞,你之前那一招使得很好,我的心真的被你伤透了。」
说著,她的声音变得软弱,呼吸也为了止住忽涌上来的泣意而变得急促。
大掌忽然停住。「你真的认为,我会伤害你?」
「给我一个规矩的答覆,不要每次都想回避问题点,或者以问代答。」
他一僵。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够坦白,不够诚实,他一直在迂回绕圈。
「前面要擦药油吗?」他恨透了连到这种时候,他都无法坦白。「我想你的肋骨也在痛。」
「我要一个答案,我要在状况中,不是状况外。」她固执地问。
「我想你的意思是,前面先不擦药油。」他抽张面纸,擦掉手上的油渍,然後拉下她的睡衣下摆,轻轻将她翻身回正面。
正好方便她瞪他。「答案。」
「先睡觉,明天再问。」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争论不出什么来。
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让自己非常难缠。「为什么明天才能问?」
因为他没办法刦白。「介意我去洗个手吗?」他匆匆问。
她又瞪他。「你需要时间思索该怎么打发我吗?」
她是对的。
「面纸吸不了多少油,我不想把床单弄得油答答。」他狼狈地跨进浴室。
在冲洗双手的同时,他看到了莲蓬头,一点水垢都没有、闪闪发亮的莲蓬头。
他想起,每次淋浴,他都希望洒下来的热水能带走所有痛苦的记忆。
而霓霓希望,失去记忆也无所谓,每天醒来都是全新的一天,而这一天就卡在他们还不知仇恨、天真烂漫的童年。
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段耀凌踏出浴室,躺回床上,听见一旁机器人似的呆板嗓音。
「答案,我要答案。」
他侧过身,第一次正面迎接她的瞪视,他料准了她背痛逃不掉,靠过去,轻吻她额上一记。
他垂下眼,她仍然在瞪他,好像眼睛都不会酸。
他伸出食指,在她鼻尖捺一下,低声说了个字。
他的语气很轻微,但她还是听清楚了,眼睛从瞪著他,变成惊愕地张大。
「……晚安。」他怡然躺回床位,柔柔将发怔的她圈进怀里,闭上眼睛。
是那个字吗?他真的说了那个字?他是「那个意思」吗?如果他懂那个字对她的意义,那就代表他愿意忘记一切,至少……一天?
唐贵霓看他放松的睡容,忍不住也打起了小小的呵欠。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了那个字,她剑拔弩张的杀气全都消失,疲劳一拥而上,瞌睡虫一只只跳上来,将她拉著扯著进梦乡。
她并没有得到「答案」,但睡容上,却出现了暌违一个月的幸福笑意。他刻意拉开窗帘,让晨光洒进房间里。
温柔的晨光投映在她脸上,她伸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终於睁开眼睛。
「早安,霓霓。」
他的笑容如此纯净,让她立刻回想到昨晚他说的那个字。
reset……他按了她的鼻尖一下,说「reset」!
这代表他想让时光倒流,一起回到彼此无恨的童年?
「现在叫你『大哥哥』好像有点噁心。」她有点忐忑不安地试探,想更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意思」。
「不要拘泥於小节,重点是我们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她松了口气,跟著起床。他真的是「那个意思」!
她开玩笑地问:「你有去借国小学生的制服吗?」
「我们今天是披著成熟的外表,但有颗幼稚的心,我心智年龄十岁,你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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