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站起,膝盖顶了一下桌角,桌边堆着的书册应声散落一地。但他顾不得膝盖疼痛,更来不及收拾残乱,只能连连后退,直到小腿碰着床缘,无路可退。
“你不要再靠过来了!”百里晴川一反冷静淡然的昔日态度,拔高嗓音叫道。
祝羿楼立住脚步,注视着那对他来说同等陌生的雪白面容——空虚,更多的是悲哀与烦躁,在他心底划了一圈圈涟漪,而且愈来愈形扩大。
他狂吼一声,反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台灯,使劲摔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去你的!”伴随着桌灯粉身碎骨时的壮烈,祝羿楼的每一个字句都如轰雷巨响,直击耳鼓。“去你的不存在!你就永远这样好了!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永远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转身,拉开门,愤然说道:“我才不是你的朋友!一个需要被藏起来的人,算哪门子朋友!”
话说完,他摔上房门,却因为用力过猛,门板再次弹开。半开半掩之际,隐约能看见在走廊上屏住呼吸、不敢稍动的李俊杰的身影。
祝羿楼眼也不抬,和他擦过身,一语不发地离去。
门外张口结舌、不知所措看着这一幕的,并非独独李俊杰一人。为了阻止八卦谣言乱飞,李俊杰赶紧进屋关门,根本没空理会外头在一瞬间响起的哗然议论。
他实在担心得不得了!平日里心情永远晴空无云的黑风大王都成了那副德行,那么百里晴川的怒火岂不是加倍沸腾?
李俊杰背脊贴着门,战战兢兢偷瞧了百里晴川一眼。这一瞧,却无法再轻易移开视线——
那个人,好像是百里晴川,却又不是他认识的百里晴川。
若不是顶上亮着日光灯,他真要以为那只是月色下的一道幻影,白得透明、脆弱,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半分情绪,他甚至怀疑对方有没有在呼吸。再细看,百里晴川眼角染着奇异的红,双唇抿成一道薄薄细线,无声无息,目光愣愣对着门口。他知道那不是冲着自己来,而是看着已经不在这儿的那个人。
到底刚才摔门而去的黑风大王,心肠到底有多刚硬?看见这一幕的人又会不会惨遭灭口呢?
李俊杰提心吊胆,慢慢移动位置,才踩下第一步,鞋底便传出破碎的声音。他低头,发现横尸地板的桌灯,以及满地的狼藉,多数是百里晴川的东西,杂有少部分张政豪的课外书籍。
他们打过架?还是黑风大王揍了人?李俊杰紧张地问:
“你、你没有事吧?”
“小小的意见不合,没什么。”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得用尽全力才压得住说话时的轻微颤音。
百里晴川背过身,蹲下来一样样捡拾书本杂物。等会儿,还得清扫玻璃碎屑,处理掉桌灯的残骸……不赶紧清理是不行的,这里毕竟是别人的房间……不,或许自己再也回不去,这里要真正变成自己的房间了。
既然变成自己的房间,就更该清扫干净,因为明天父亲会来……明天,一切都是因为明天……他停下动作,任疲倦感宰制全身。
或许,自己对这件事所做出的决定,不全然是明智的;或许,他根本错得彻底。
可是,祝羿楼是不同的,所以他总是不能明白,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生来就自由自在,生来就有比谁都强壮的翅膀。
他海阔天空遨翔惯了,所以不懂别人的恐惧。
是的,他百里晴川的世界是开了一扇明亮的天窗,然而,没使用过的翅膀究竟能不能飞?万一自己根本连飞翔的羽翼都没有呢?
……撞到桌角的膝盖隐隐疼了起来,一失神,手上的书册复又散落;一眼望去,满目疮痍,该怎么收拾才好?“睛川晴川!你猜猜看,我刚刚为我的野心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大约是一年前,那人硬将他从书本堆里吵了出来,兴奋地直嚷着。
他当头就是一桶冷水泼下去:“不要又提起你的黑风寨了。”
“为什么?黑风寨棒极啦!”
说到那人的野心,从来不是秘密,正是把所有他能支配的地盘全都命名为黑风寨。
听这一回乱七八糟的远景描绘,野心的新内容似乎是一间叫做黑风寨的钢琴酒吧,店内提供酒类,以及优雅的钢琴演奏,全店女客止步,只允许外貌与身材兼具的美男子进门云云。
说到得意处,那人眉飞色舞,似乎全身都在笑。“我可以给你本店编号一号的会员卡,享受最优惠的招待喔!”
“那种光听你描述就觉得会被临检的奇怪酒吧,我宁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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