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羿楼一直都是个魅力十足的头目型人物;他的个性说好听些是不拘小节、大而化之;讲难听点叫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但是不管他怎么乱来,大家还是喜欢他,包括百里晴川在内。
他原本封闭的世界里就这样被硬撬开了一扇天窗,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一点一滴透了进来。
放学后,在祝家吃过晚饭再回家;假日,抱着书本到祝家温书写作业。快乐的滋味,平凡的幸福,变得如此唾手可得。
每天还是必须回家,是他唯一的缺憾。父母都不在的时候,可以逗留得久一些,否则就得早早回去帮忙煮饭。他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做家事,只是父亲会责怪母亲,然后上演的夫妻吵架是他宁可辛苦些也不愿面对的混乱局面。
祝羿楼永远不死心,天天缠着不要他太早回家。他只能摇摇头,挥挥手踏上归途。他从来没告诉过祝羿楼,冷冰冰的家已经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因为隔天上学,他们又可以见到面。
在大家的眼里,祝羿楼总是依赖着自己。百里晴川却始终明白,其实自己在精神上更加依赖对方。
八年过去了,这份情谊愈来愈深,猛然惊觉时,已来到危险的界线边缘——
前方亮起了红灯,百里晴川不得不停下脚步。
“……居然不知不觉来到这里。”他喃喃注视着街道的另一边。
日头偏在西方,将大楼晕染出一轮光圈,金光闪烁,那是祝羿楼放学后练舞的地方。想事情想得入神,如何信步来到这里,居然不大有印象。百里晴川想转身回学校,可是……他抓紧书包,忧郁的心情一下子涌上来,里头那份沉重的资料、愚蠢的烦恼,除了祝羿楼,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他解决。
灯号一变转为绿色,他深深吸气,穿过了街道。
“试胆大会?”祝羿楼瞪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愕然出声。
他一手抓着毛巾,另一手撩起汗湿垂落的前发,就着落日时分的昏黄光线,细看百里晴川拿在手上的一叠装订整齐的影印企画书。
“不错,试胆大会,今年的企画,比去年的舞会更愚蠢。”
只有最迟钝的笨蛋才听不出百里晴川语气里明显的不悦。
祝羿楼用力把脸往毛巾上抹了抹,顺手拉张椅子坐下,涔涔汗水透过紧身舞衣,瞬间将椅面染成一片湿漉。
这里是他一周三次和舞伴一起练习,并且接受指导的舞蹈教室。
光洁的木质地板,占据满满一整面墙的落地镜,编制精小,只有不到十名学生在其中练习。室内一角摆着一架黑亮的大钢琴,斜对面一扇玻璃拉门,两层落地窗相隔,外头几盆观叶植物,几张椅子充作休息处。
“下午的会议就是讨论这项企画?表决通过了吗?”
“通过了,压倒性的多数。”
身为反对的少数,百里晴川在放学后召开的代联会会议里难得吃了一场败仗。
会议的目的,果然是在讨论一个月之后的校庆相关活动。
祝羿楼是班长,为了练舞不克参加会议,由副班长百里晴川单独出席。会议一开完,他便带着新通过的内容到离学校两条街外的舞蹈教室来找祝羿楼。
他看了看表,把企画书收进书包里。
“你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吧?我不打扰你。”
“你特地到这里来,为的就是……为的就只是告诉我试胆大会这件事?”
“只为了这一点小事,真是抱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祝羿楼急急闪身挡在大门前。“你很害怕吧?因为害怕这个试胆大会,不知如何是好才专程来找我?”
心中的不安被一语道破,百里晴川脸色刷地发白。
他是个自尊心强烈的人,鬼怪固然可怕,可一旦暴露出这个弱点时的窘态却更令他难以忍受。想到可能会在试胆大会上丢脸,一时惊慌,没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跑来找唯一知道这个秘密、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现在,即使后悔了大概也已经太晚,只好死撑到底。
“谁、谁会害怕这种白痴一样的蠢事!我来找你是因为、是因为……”脑子飞快运转,饶是向来思虑明快,竟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搪塞。
“因为……刚好路过。”
路过?趁着祝羿楼呆了一呆,百里晴川用书包一把将他推开,夺路扬长而去。
等祝羿楼追上来,正好来得及探出门口,对着百里晴川的背影叫喊:
“喂!你到隔壁喝杯咖啡,我这里再半小时就可以结束,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要等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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