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班哥,你等的电话终于来啦。”
班雅明冷眼一扫,大男孩立刻警觉,下敢再神经大条地乱说话,惶惶沏茶,郑重服侍。明明就是班哥他自己等得好明显,再怎么故作淡然也掩饰下了。他不过老实说出来而已……
“十九,送客。”
大男孩一愣一愣,还没听懂,只见悠悠下令的主子正缓缓品茗,气定神闲。
送客?送谁啊?
班雅明静静合上手机,缓缓吐息,尽量在主子面前保持风度,忍住抓十九脑袋去砸墙壁的冲动,免得他为数不多的稀薄脑浆喷得到处都是,还得费力清理。
“四爷,那我先走了。”
大男孩等班雅明动身离去后,才敢大吐一口气。吓死他也!
“每次班哥在的时候,我都有种随时小命不保的感觉,好危险。”
“有危险的是十八。”
十九不懂,也不知该怎么接应。只是四爷此时深邃的凝眸,是他从未曾见过的,令他不安。顺着四爷晶透的冷眸向外远眺,乌云浓密。
落地大窗外,是繁华都会之上的天际,孤高悬立着这一隐匿的容身之处。拔高而建的豪华大厦,像一座塔,塔顶拘禁着他。
远雷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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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由东京赶往布拉格的班机误点时分,她人已在Ruzyne国际机场,排队入境。
阴错阳差,等待的人竟变成她。
她会不会是……被班雅明耍了?
直到上了计程车,给不谙英语的司机看了机票信封上的地址,她还是不确定,自己将会被带往何方。他会在那里吗?
只因为他潦草的一句话,就千里迢迢飞到寒雪连绵的异乡来,会不会太冲动了?可是已经没有退路。
深冬清晨的布拉格,别有一番寂静优美。但她不是为风景而来,她想看的也不是这些如莳如昼的幻境,她想见的只有一个。
旧城广场后面的小街,就是信封上地址标印的典雅旅馆,小小的,总共不过十间房,但古朴幽静得像私人别庄。她被领入的房间,有着精美的木制天花板,以及小厨房、小露台。原木摆设与澄黄灯光,充满居家气氛,却不见她期盼的人影。
一个人在这国度呼吸,格外清冷,似乎雪都要冻进心灵。
等不到她一心所系,这才迟钝地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轻便衣装只能过台北的冬天,承受不了此地的酷寒。她的所有行李,就只是一台笔记型电脑,几捆电线与不同的插头,没一样能替她保暖。
出去走走。
查理大桥竟离她住的地方这么近,真是美得不可思议。一路走来,旧城广场的天文钟很美,广场上的旋转马很美,穿越皇家御道后沿路的艺廊很美、骨董店很美,但这一切的美都止不住她的泪。
总有亲切的路人上前关怀:小女孩,是不是迷路了?不是的,她只是冷。小女孩,我能帮你什么?
她只能躲到途经的随便一家小小咖啡店,一个人,在角落对着咖啡杯哭泣。
哭吧,反正这遥远他乡没有熟识的人,她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伤心的理由。她高兴流多少泪就流多少泪,谁都别来问。
反正,她哭完自会离去。
这是她最瞧不起、最糟糕、最窝囊的自己,连一点尊严也没有。幸好没碰到班雅明,惹出更难堪的大笑话,搞得不可收拾。
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人值得倚靠。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只想开电脑,研究变幻莫测的报表,在数宇中搜寻对应的规律。那是一个简单、可预测、公式化的稳定世界。再复杂的事物一经数位化,就能达到最大的精简与准确,一切都能照着数学模式做运算及分析,连误差都在全盘的掌握中。
回台湾之后,她再也不要回家,再也不碰任何跟家里事业有关的东西。她的死活,自己会顾,谁都别来管!
倔强的泪娃,沿路哆嗦地走回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瑟缩发抖上,没有余力再去观赏伏尔塔瓦河的秀丽。
她对这整个世界,已厌烦透顶。
一回旅馆房间内,烹调中的食物香气扑鼻,暖热的空气将冻坏的小人儿全然笼罩,仿佛家的温馨。
“回来啦。”
班雅明在小厨房内,一面啃咬着面包条,一面闲闲煎烤着牛肉片,自得其乐,根本不理会她红肿的双眼。
“这里的食物都咸得要命,点心则都甜得要命。要吃东西还不如自己弄,捷克的肉类食材可是一等一的。”只是此地百姓洒盐的腕力总是太过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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