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晓妃已经不知道自己做过同样的梦多少次,每次都把自己哭醒过来。
「我不是贱种……我不是……」她喃喃自语,泣不成声。
在白天,她是娇艳可人的晓妃,聪敏精灵。数不清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求她看他们一眼;在夜里,她却永远害怕恶梦的纠缠,不论她让自己多忙,不论她多努力去遗忘,阿莲曾经说过的每句话总是能在梦里,字句不漏地如汹涌的波涛袭卷而来,而初次听到那些话时的痛苦和震撼,更是无情地蹂躏、撕扯着她的心。
她伸出手颤抖地扭开灯。每次梦醒时,她就无端地怕起黑暗。
不一会。「晓妃?你还醒着吗?」卓玲敲着她的门。
有人来?太好了!晓妃立刻想冲去开门,但她同时踩下煞车——她不要卓玲看到自己这样。「姊……有事吗?」
她很久很久没有叫卓玲一声姊了。自从和家乐谈开之後,她的心才开始变得柔和,将以往用以自我防御的坚锐和恶毒外壳缓缓地褪了下来。
在门外的卓玲为她难得叫自己一声姊,激动地难以平复错综复杂的心绪。她清清喉咙,调整一下音调:「小……小咪,我睡不着,可以和你聊聊吗?」
晓妃擦擦泪,旋开了门。
「你在哭?」卓玲等到和她坐上床才看到她红肿的双眼。
「没什么,做了个恶梦而已……」晓妃别开脸。
卓玲怔怔地望着她,尘封了十年的回忆泉涌而出。妈妈走没几天,阿巧就带着晓妃到任家。晓妃起初不知为什么就是闷闷不乐,而卓玲才被母亲抛弃,也非常的郁卒。阿巧本来就不打算留在任家,没几天就落跑了。
这两个国中女孩几天下来互不交谈,也显少同桌吃饭,任爸不知道怎么搞她们俩,只好叫她们互相接纳对方,学着和平相处,自己则成天和他新的老相好——电视机为伴。
两个女孩这样彼此敌视了快一个月,终於有天晓妃买炸鸡排时,买了份烧仙草给卓玲,那道高墙才不攻自破,将她们系成感情亲密的姊妹。
那阵子她们好到几乎每晚都一起聊到深夜、一起睡觉,白天一起上学。晓妃可以和她天南地北的聊,但一些事情她则绝口不提,包括她为什么有时候会从梦中哭醒。
由於那时学期快结束,任爸没有将晓妃转到卓玲的学校里来,所以她们一出门就各走各的,只能约定继续催任爸将转学手续办好,让她们以後一同上学。
可惜好景不常,姊妹连心的情况在晓妃转入卓玲的学校後就变了质,前後不出一个月,卓玲至今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十年的形同陌路,在今晚终於又重拾往日的温馨和相依的感动。卓玲欲开口,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握住晓妃的手,哽咽不已。
「你干嘛……」晓妃想面不改色地问她哭的原因,自己却也管不住泪水,连话也问不完。
两个女人就这样痛哭成一团,长久以来的冷漠终於逐渐化解。
「你为什么睡不着?」晓妃擦乾了泪,首先问她。
「那你为什么哭?」卓玲反问。
「是我先问你的耶!」晓妃将手中的枕头扔向她。
「哦——又偷袭!真是什么改不了吃屎。」卓玲也回赠她一条被子。
「是狗比较脏还是屎比较脏?我宁愿说:真是狗改不了吃什么的。」晓妃从身上拉下被子,改抓桌上的书扔她。
「狗吃什么?狗吃骨头啊……哇靠,连书都来了!」卓玲赶紧逃命。
「女人家嘴巴就老是那不乾不净,也只有家乐那个大白痴才会看上你!」晓妃摇摇头笑她。
「家乐是懂得欣赏——」卓玲厚着脸皮纠正她。
「快回答我的问题啦!死三八。」晓妃不耐烦地催她。
「你才死三八咧!我真的是想问你为什么哭啊!」
晓妃满脸讶异:「你听到我哭了?」
「没——我只是想起来你以前常常会做恶梦把自己哭醒……」她将衣服拍平:「想到以前好多好多事,就睡不觉了。在客厅无聊得走来走去,正好看到你的灯亮了,猜你是没睡,才过来敲门。」
晓妃低着头,不肯说话。
「你到底梦到什么?每次问你你都不说。」卓玲很不开心地抱怨她。
「梦到你的妈妈啦。」晓妃声若蚋蚊。
「我妈妈?你见过她?她不是在你来之前就离开了?」
晓妃摇摇头,和着泪,困难地在哽咽中诉说出那段使她柔肠寸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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