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此路,蜿蜒迤逦,变幻莫测,一时竟分不清是向上还是向下而行。行了半炷香的功夫,眼前一亮,洞窟里白气蒸腾,缭绕弥散,森森寒意沁入骨髓。
我打了个寒颤,只见怀里的景止身上仿佛裹了一层薄薄的冰雪,低声呢喃:“冷……”我忙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又将他抱紧了些,向前疾冲,白雾弥漫,尾随而来,将我们裹在其中。
本少爷心中暗骂,闹鬼了,这白雾莫非还成了精不成?凝聚真气,呼的一掌拍出,白雾被我掌风所激,略略飘散,随即又聚合拢来。
景止在我怀里簌簌发抖,涩声道:“嘉鱼,冷……”
我忙安慰道:“我带你走。”抱着他足不点地般急行,前方陡然现出一点光亮,高悬洞顶。
我大喜过望,抱着景止猛然跃起,向那发光之处飘掠而去,一道幽冷的光芒猝不及防地冲入我的眼中,刹那间头晕眼花,在半空中滑出一条古怪的弧线。
我失声惊呼中,紧紧搂着景止,栽倒在一个甚是宽敞的洞穴中,白雾追到洞口,吞吐摇曳,却不追出。
我得意洋洋地冲漫漫白气呸了一口,环顾四周,双腿一软,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洞穴中烛火长燃不灭,周围高高低低,错落有序,竟然尽是大大小小的铜棺。
当中一个高台建造九阶,一座玉棺摆在当中,流光溢彩,在火光中散发着幽森而诡异的光泽。
他奶奶的,莫非是本少爷误打误撞,来到了阎罗殿?但我一凝神,顿时知道不是,眼前铜棺打造粗犷,不似中土风格,这里就算是死人的居所,也不会是我中原的鬼殿。
我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响起:“这里想必是南越王族埋葬族人的地方,那玉棺打造奢华,应是南越王为自己将来准备的棺椁。”
我闻言一怔,回头看去,景止不知何时已清醒过来,眼波澄澈清明,全无之前的迷离之态。
我一个激灵,舌头忍不住打结:“景……景止,你……你好了?”
他和我目光相撞,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瞬息飞起一片难抑的流霞,勉强说道:“适才那洞中白雾阴寒入骨,侵入我体内,阴差阳错,解开了催情蛇之毒。”
我耳根子由不得不发烧,忙解开他的穴道,讷讷道:“那……那就好。”说罢忍不住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好歹我也是个自幼伶牙俐齿的小英雄,怎的对着景止,这么狼狈不堪?
第30章
我见他蛇毒已解,心下迷惑,忖道:“那白雾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能解这般霸道的催情蛇毒?”
突然心头一亮,想起曾在师父的藏书阁里读到的记载。
师父武功虽高,但一向不在蛊毒暗器上留意,当年北辰派解散后,藏书阁里满是尘灰,已有多年无人踏足,我也是偶然进去找一本剑诀,无意间发现一本记录各种奇闻轶事的古书。
这苍茫白气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沧溟雾”,极为森寒阴毒,寻常之人,哪怕沾着一点,便会被硬生生冻死。幸好景止体内热血沸腾,阳毒霸烈,两者相萦相绕,互相抵消,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解开了他的催情蛇毒。
念及此处,我心下擂鼓,暗呼侥幸,景止不会武功,全无真气护体,刚才我抱着他在“沧溟雾”里急行,无异于将他的性命送到鬼门关前,此刻思及,不禁冷汗直冒。
我望向他,两人眼神交汇,脸上均是一红。景止急急移开目光,四周观望,沉吟道:“不料无意间竟来到南越王族修建的地穴。”
洞内烛火飘摇,闪烁不定,照出洞壁上深深浅浅的图案,隐约是山河之图,连绵不断,极为复杂。景止轻咦一声,目透讶色,负手向洞壁上望去。
我一步三迟疑地踱到他面前,讷讷道:“景止,刚才……呃,是我太孟浪了,你要打要骂,只管动手。”
景止正凝眸观看洞壁上的地图,闻言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如何怪得你?原是我刚才不好。”
我被他这一笑又震得有些神魂颠倒,急忙垂下头,沮丧道:“不管怎么说,是我趁人之危,险些儿玷辱了你的清白,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景止轻轻叹了口气,语声柔雅,莫名在我的心底溅起一串跌宕起伏的涟漪:“我已说过啦,并不怪你。”
他声音虽然温和,却充满了不可回转的决绝之意,我心中一跳,蓦地涌起浓浓的喜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一把抓着他的手,连声追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