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房似是给小孩子用的,桌案书架都设得很低,窗边案上搁着文房四宝,铺开的宣纸上面是未写完的半阙词。
沈梧伸出手去,感受到了看似一阵和缓实则暗潮汹涌的灵力波动。这毫无疑问又是一个阵法,而进去后会碰上什么,他并没有什么把握。
稍一迟疑,背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沈梧的瞳孔猛然一缩,却已有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匆忙之下,只来得及竭尽全力地回过头,瞥见了一块白色的衣角。
是谁!
那书房看着跟真的一样,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假把式,沈梧一踏入其中,便一脚踩空,整个人直接坠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眼前白茫茫一片,挥出去的手抓住的只是一片虚无,神识探出去,得到的回馈也只有空气。
他便不再做无用功,镇定下来,静静等着落地的那一刻。
好在,没过多久,脚下便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同时,沈梧也捕捉到了混杂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的跫音。
方才的一幕还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里,他本就不是粗心之人,此刻更不敢大意,往前翻滚了一下避过来人可能会有的攻击,腾身跃起的一刹那便扼向了那人的咽喉。
来人微微后仰,将将避过,下一刻,一只手便飞快地扣上他的手腕,沈梧为这有些熟悉的触感震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甩开,便听见来人压着嗓音道:
“你要谋杀你师兄么?”
沈梧一愣,反手抓住那人的手,迅速地摸索了一番,这才放松下来,低声确认道:
“大师兄?”
周敛“嗯”了一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谴责道:“你做什么?”
这熟悉的气息,这尔等皆俗子,唯我是神人,贵体容不得别人半点玷污的做派,毫无疑问是周敛本敛了。
沈梧的心安定了些,虽然一眼望去,仍是如同置身于雪山中一般,几乎要被这望不到尽头的耀眼的白刺激得害雪盲症,并不能看清身边的周敛是何模样,也看不到前进的路,可总算是将人找到了。
他这才有闲心问别的:“大师兄怎会认出是我?”
周敛一针见血地指出:“莫非还有别人会这么蠢地从上边滚下来?”
……这一定也是个俗子!
沈梧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被人推下来的。”
话音未落自己也觉得蠢,然而已经失去了补救的机会,只能听着周敛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
“你是觉得,这样会显得你机灵一些么?”
沈梧就闭嘴了。
忽又听周敛道:“伸手。”
沈梧不明所以的:“怎么?”
周敛的耐心十年如一日的不好,闻言语气就十分明显的暴躁了一下:“伸个手罢了,我又不会打你板子。”
顿了顿,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便是我真打了,你难道还会害怕么?”
于是沈梧为了表明自己并不害怕挨板子,只好向着他那边伸出了手。
下一瞬,便被一只修长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修仙之人,各方面的条件本就要比凡人好上不知几何。而周敛作为一个能讲究便绝不愿意将就的人,对自己的手也爱护得紧,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沈梧这般与之紧密交握时,便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其肌肤之细腻,和其下蕴含着的力量。
可就算这是一只神仙的手,沈梧也没法因此就忽略这姿势的不对劲之处啊。
两个成年男子,怎能如此……
便是他俩尚且年幼的时候,周敛也没跟他玩过这种手拉手的小把戏!
明知此刻情景不对,沈梧还是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紧接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周敛却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修长有力的五指灵活地一挪,慢条斯理地插|进了他的指缝间,又缓缓扣住。
沈梧琢磨着他这慢吞吞的动作,怎么都不觉得这是因为心虚,反而满是气定神闲的意味。
沈梧:???
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便是从前同周敛同床共枕的日子里,也未曾与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遑论后来这十年。
因此,尽管按理说他才是被施为的那一方,一时间竟然因为这太过亲密的行为而莫名地有些气短,未开口便在气势上矮了周敛一截:
“大师兄?”
“嗯。”周敛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待他问出口,便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有理有据道,“眼下你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若是不拽着你,只怕一回头,你便又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