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叫他带燕宸去太华殿。
这两天梁玄靓没再来过墨香轩,也没有召见他询问燕宸的情况。这叫白徐心里更没个底——到底陛下是要作何打算?
是解药,还是□□?
是杀,还是不杀?
他心里揪得慌,给燕宸诊脉的时候就走了神。直到燕宸叫了他两声他,他才回过神来。
“你有心事?”
“啊?呃……无事。”
“我虽然身子不如以前强壮,可眼神还是一点没退步。”燕宸说,“你这两日心不在焉,魂不附体,看来是招了厄事啊。”
别瞒着我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这……”白徐知道自己怎么佯装也逃不过燕宸的眼睛,只能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到:“陛下让我今日带你去太华殿。”
“哦?”燕宸笑了,说他叫你带我去,他就这么肯定,我会乖乖跟你过去?
见燕宸还在打趣,白徐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说你晓得我心里难受,就别再取笑我了!
燕宸愣了一下——他看着白徐,对方的脸色却是沉的厉害,都要比他这个久病不见好的人惨白了。
伸手拍拍白徐的肩膀,燕宸说木已成舟,何必懊悔?
“我怎能不懊悔!”白徐说,“若是我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还是会把‘悔莫及’给梁玄靓。”叹了口气,燕宸笑得淡然,“这不怪你,你是梁玄靓的臣子,自然是要谨遵圣言的。”
倒是我,把你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叫你这白神医也染上了一抹黑,莫怪我便好。
燕宸的话轻飘飘的,听在白徐的耳中,却砸在他的心上。他直觉得鼻子发酸,略带气声的回到:“我定是会遵照圣言的。但是……”
但是,若是我早知道会到如今的局面,我就留下丁点“悔莫及”的解药,好给你配来。
“那药稀贵的很,有几味是陛下给的,我寻了好长时间,却怎么也寻不到……”他捂住眼,“我怎么……就寻不到呢……”
“呵,寻不到可能是缘分未到,也可能是缘尽于此。”一言一语都温和有礼,燕宸倒是成了劝解的人,“好友有这份心意,燕宸铭记于心。”
白徐拿开手,只见燕宸起身,撩起衣摆,又跪在地上,俯身叩首。
“燕宸在此,谢过白神医的救命之恩。”
这一拜,决绝无情,断绝了以往的恩情,毁灭了以后的情义。
白徐倒吸了一口气,他学着燕宸的样子,也行了一叩首礼,却是将脸埋在手背,怎么也起不来。
燕宸似乎听到白徐的啜泣,身形微微一怔。他抬起头,说到:“我去换身礼服,白医丞稍等。”
待他走近房间,白徐也未起身。
厅堂的门被推开,一人迈步进来。他扶上白徐的胳膊,“白医丞,起来吧。”
白徐却丝毫微动,只是问到:“你后悔吗?”
瞬间脑海空白一片,那人僵住了身子。
白徐却是不依不饶,“你后悔了吗?”
年青,你后悔了吗?
偌大的房中,许久听不见声音。
过了一会儿,白徐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渐渐放松,他听到年青的回答。
“不后悔。”
白徐笑了——又是个傻子。
不后悔……是不后悔,还是不能后悔?
到底,谁是痴人?
左铎从太华殿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燕宸——燕宸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裘,看上去十分神气。他面上一惊,眼神也呆滞了片刻。
“……大哥!”疾步上前,他搂住燕宸的肩膀。他们两兄弟许久未见,他早就听说燕宸旧疾又犯,好几次都想进宫探望他。无奈圣上有旨,家父又阻止,他只能从别人口中打探燕宸的消息。如今看到燕宸安然无恙,欣喜之情盖过思念,一时他竟有点泪目。
燕宸被他这一撞,脚下不稳,晃了几下。好在左铎手上力气大,抓得他牢牢的,甚至有点疼。看着左铎那一脸要哭的样子,燕宸有些无奈,他说鹤年你是将领,这么婆姨做派,是要被下属们嘲笑的!
再次听到燕宸教诲的话语,左铎感觉一阵舒心。他笑了笑,说我只是再见大哥你有些欣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