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更难的不是避开监控和人,而是躲过空中无人机的热敏扫描。不过好在地面热源干扰很多,他们观察下来无人机数量也不多,仍旧是主要聚集在一些重要地点,比如警亭、变电站这类地方,所有布控布防目的看起来很明显,即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公共安全事件的发生。
运输站也是这类地方之一,因此他们离运输站越远,被发现的概率就越低。本来那个“水果超市”离货物集散点并不远,但为了绕两个岗哨,李凌超他们多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又为了绕一个自动身份查验设备翻了一次墙。雷一达从来没翻过墙。好在他们前一天踩过点,从沿途搬了一个垃圾桶,踩着垃圾桶才翻过去。
落地的时候,雷一达脚都快震断了。站起来缓了好久才走。李凌超一边嘲笑他,一边自己也因为脚麻而靠着墙小声哀嚎了一会儿。
到了超市附近,监控密集了起来。最后一小段路是最不好走的,因为要穿过一条主干道,摄像头没有死角,所以他们不能引起巡查人员的一丁点儿注意,否则无处躲藏也无处可逃。主干道上空会过车,因为夜间有薄雾,能见度不好,所以车的高度很低,只飞几十米。车每隔两三分钟就要过一辆。车灯前探的距离很长,他们只能等一辆车刚过而后一辆车还较远的时候迅速跑过去。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雷一达在还没到那条主干道的时候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还正在揣摩,李凌超就突然拉住他,不走了。
“没声音,不对啊。”李凌超说。
他这才意识到,一般两分钟一辆车,是能听见车过的声音的,可他们至少五分钟之内没有听见附近有任何车辆的声音。李凌超的生存本能更敏锐一些,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就拉着雷一达停下。停下的同时福至心灵,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时刻暴露在监控下的感觉让雷一达很焦虑:“也不能在这站太久,走过去看看吧。”
李凌超本来要拒绝,就算打道回府也不能冒险。可说话间,有一辆车过去了。
他看着雷一达,牵上了对方的手。
于是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
当那个主干道基本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时候,他们意识到今天晚上确实不正常。现在主干道上空正在过车队,车队之间还有无人机编队。车队两层,大概一百多米一层、近地面一层。雷一达他们彻底不敢往前走了,缩在一个黑暗角落里心里打鼓。可也许因为他们两个人目标太小了,位置在一棵大树和一个居民小区的后门之间,所以车队一直没发现他们。他们倒是暴露在小区后门的监控范围内了,但那个摄像头看起来年久失修,安全很多。
雷一达看了一会儿,才看明白。
上层车队中间每隔几辆车就会有一辆大车吊着一个集装箱。说是大“车”,但辅助动力单元有四个,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运输无人机。集装箱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巨大的数字编号,从1到8,一共八个。八个集装箱都过去之后,又是好几辆护送车,最后一辆压车队的车上的涂装他们俩倒是认识,白天的时候见过,是“庆峰公共安全教育中心”的。
“我觉得那里边是人……”雷一达嘟囔了一句。
李凌超不置可否,但雷一达直觉感到他在害怕。
他攥着对方的手握了握紧,又凑上前在李凌超露出来的一小截后颈上吻了一下。
等整个车队过去之后,李凌超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雷一达心里那点保护李凌超的英雄主义突然复活,咬咬牙做了个决断。
“走。”他说。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跑上了庆峰那条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还没有从他们的视野中离开。两个人在奔跑的同时左右前后观察着。车队过后确实没有新车辆通过的迹象。道路两侧的高排灯照在整个主干道上空好几百米的薄雾上,使李凌超和雷一达笼罩在橙色的光晕里。夜里的空气潮湿、冰冷。庆峰因为是个庆雅山脉围住了三侧的洼地,因此湿度大,虽然温度不低,可晚上还是很冷。李凌超和雷一达一前一后奔跑,雷一达刚翻墙震疼的脚筋还在一下一下针刺一样隐痛。
他们跑到道路另一侧的时候,仍旧没有任何后续车辆出现。
李凌超到了这会儿反而平静了,虽然生理上心跳很快,但其实冷静、细致、极有耐心。他追上快他几步的雷一达,把对方跑掉的帽子重新扣上,然后超过他自己先跳上了路边高排灯的支架。他找了几个趁脚的地方两三步跨了上去,就在自己左上方发现了一个内置式的摄像头,按理说应该是监控往来车辆的。李凌超把外套袖子拉到齐指尖的位置,一把捂到了摄像头上。同时向后伸手,雷一达很有默契地拉着他也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