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那日萧遥为他出了一大通主意,但燕沈昊并未实行半分,仍如平常一般,神情冷漠,和齐槿间亦是从前状态,彼此相对,却各自淡然。
却只有个中人才知道,在这安静的外表下,有些东西确实慢慢不一样了。
这几日萧晏亦每日过来幽竹居,虽也有对燕沈昊的一两句简单问候,但主要却是来看齐槿的状况,询问他余毒发作情况和身体状况,并及安慰要他放心。虽是十天惟剩其五,时间急促,但齐槿却似对自己毫不担忧,面上仍自淡然,听著萧晏的宽慰之语反是静静一笑,反过来去宽慰他。萧晏怔然之余,看齐槿的目光却是微微有些复杂了,但始终微笑著,温柔神色间正是萧遥所言的万人所倾。
因齐槿整日在这幽竹居中,又性子安静,不喜与他人多言,萧晏来时,便也常常与齐槿对弈。燕沈昊远远看著那二人在竹影间宁然相对,静谧中自有一股和谐,不知为何,心下便有些烦躁起来。索性闭了眼睛躺在床上,但躺得片刻却终又忍不住睁开眼,却是大声地唤侍女进来,待齐槿诧异地抬眼望过来时,他却撤开目光,并不看他,只对进来的侍女吩咐,待侍女依言将披风拿出去为齐槿披上时,他却又已闭上眼睛,再不看齐槿和萧晏各自望向他的复杂眼神。
除萧晏之外,燕沈昊的另一大烦躁源便是萧晏那个跟齐槿有几分相似的儿子。跟他身边的人长得有相似已经令他心里极不舒服了,偏这小家夥竟然也每天跑来幽竹居,围著齐槿“爹爹”长“爹爹”短的叫,拉著齐槿陪他玩耍,又常常腻在他怀中。而齐槿这时却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这个小家夥极为纵溺,神色间总是极为温柔,连声音也是放得轻柔了许多,小家夥不高兴时便软语哄他,要他抱时便果真将他抱在怀中,拉他出去玩时亦只是苦笑一下然後便果真任那小小的手拉出去,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而更可气的时,那小家夥竟还时常用警戒的目光看他,便似他是极大的恶人似的,用那根本挡不住什麽的小身子将齐槿和他隔绝起来。
更有一日,齐槿喂他吃饭时被他撞见,小家夥竟然瞪大了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然後跑过来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在小脸上刮,口中叫道:“羞羞!这麽大人还要爹爹喂饭!”然後又转向齐槿:“爹爹,为什麽你要给大坏蛋喂饭?”齐槿一愣,却听小家夥嘟起嘴道:“那我也要爹爹喂!”说著便在齐槿面前张大了嘴。齐槿怔了一怔,然後竟果真将本来该喂到他嘴里的鸡片喂进了小家夥嘴里。燕沈昊面色难看到极点,齐槿却根本看也不看他,只应著小家夥的要求将第二口、第三口喂到他嘴里,直到小家夥心满意足地拍著小肚皮吃饱,这才转过来,而这时候,碗里却已是空了大半。
这几天,好友倒也常来看他。萧烈是一国之君,不能天天来,而逍遥的逍遥小王爷却似看好戏似的每日都跑来,向燕沈昊简单询问一下他和齐槿各自的身体情况後,便是向燕沈昊打听他和齐槿的相处情况。燕沈昊本不想答,奈何逍遥小王爷舌粲莲花,搬出种种理由直说得像是燕沈昊要是不告诉他便有多大罪过且将遭遇多大损失等等等等,为免聒噪,且萧遥毕竟也是多年好友,燕沈昊只好简洁地说了一下。却不料萧遥听後除了忍笑之外别无表情,一张精致的脸憋得十分扭曲,好不容易在燕沈昊的阴沈面色下将大笑忍住了,这才一脸正色地为他总结道:“燕大哥,你,在嫉妒。”然後十分郑重地道:“据我分析总结,燕大哥,你是真的喜欢上王妃了。”
虽然面上神色未动,但燕沈昊心中却著实起了狂涛,心思汹涌杂乱,到最後,清晰的却是齐槿的那句话:“无论我的原因是什麽,但王爷的原因始终都是真的齐瑾死了,再不可求,而我,恰好有张和他一样的脸。你的在乎,你的喜欢,不过都是因为我像他。”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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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情复杂,萧遥後面说的那一些该如何更进一步及注意事项之类燕沈昊便根本未听清,只在萧遥最後离开时特地嘱咐他尽快去找解毒方法。待萧遥离去,却是又独自怔忡起来。
是日晚,齐槿如常为他擦拭身体。本来齐槿是让侍女来伺候他的,但燕沈昊却强硬将侍女赶走。他有伤在身,且又因每晚放血救自己渐至憔悴,齐槿虽是暗自皱眉,但也不能任他身体赃污,只得每日亲自忍著尴尬为他擦拭。虽这几夜来都是如此,但每次齐槿解他衣裳的时候手都不由会轻颤。而燕沈昊却是定定看著他,便似他的尴尬十分有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