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嗤笑一声:“也就只有你们人修才会把内部仇恨蔓延至,魔修虽残忍嗜血,有失天道。但这金乌城,却是没有错的。”
陆恒后退半步,示意顾慎之上前细看。
“金乌城的景致可是绝佳,且那处还是当年金乌悟道之处。每一粒黄沙之中,都蕴含着金乌悟道之后,自它身上迸射出来的法则之力。法则,可是不分正道魔道的……”
顾慎之怔怔地看着摊在桌上那副画,他竟是仿佛从这画卷之中,看到那黄沙漫天,驼铃声声的大漠之景。
一声清啸,有三足金乌扶摇而上,卷着滚滚黄沙直奔天际烈日而去。
陆恒见状,心中叹息一句,怪不得青阳城中之人,提起顾慎之皆是摇头惋惜。即便撇开此人是释空转世的身份,此子确实是悟性绝佳。
仅是看到这一副画,就陷入顿悟之中。
片刻之后,顾慎之回过神来,脸上有些怅然若失。
“你这悟性,用在丹青之道上,也是绝佳。”陆恒拍了拍他的肩,把手中毛笔塞入对方手中。
“我……”顾慎之提笔犹豫半晌,滚圆墨珠落在宣纸之上,仍是不知如何下笔。
他放下笔回身,见陆恒满面期待地望着自己,终是忍不住开口说到。
“老师,能否先教我基础的笔法。”
“……”
陆恒被他说得一愣,反应过来:“也是,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顾慎之正欲把笔递给对方,却听陆恒说了句:“你我皆是男子,也不用讲什么男女大防。”
之后,对方的手就握了上来。
“传授绘画笔法,还是手把手地教,最快。”
面对顾慎之有几分诧异的目光,陆恒面不改色。
顾慎之的画技,一日千里。他依旧是缠绵病榻,身体虚弱,不能远行,却在陆恒的笔下,见识到了整片乾元大陆的瑰丽景致。
闲暇之际,陆恒也会同他讲上一讲自己的经历。
只是陆恒这人,话语之中向来是真假难辨,在他的故事中,甚至经常出现毕方流光大风那些,已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天生灵兽。
即便如此,顾慎之依旧是安静地听着,之后便将这些一一汇入画笔之下。
时光,就这么慢悠悠地又是数年过去。
异变陡生。
陆恒站在房间中,眉头微皱,看着床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的顾慎之。
一步错,步步错。
陆恒苦笑一句,他虽万事不上心,却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同顾慎之相处几年下来,终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
灵根消融,经脉堵塞,如今脏器枯竭,顾慎之依旧没能勘破病苦一世。
大限已至。
陆恒看着眼前床榻之上,瘦弱得几乎一只手就能折断的人,叹了口气。
“孽缘。”
顾慎之虽然一直缠绵病榻,但却不应在此时死去。陆恒望向窗外,眼中金光闪烁,笼罩在顾家别庄之上的是法则之力。
这是法则之力,要此人死去,药石无医。
“八苦道,果然是有些意思,尝众生之苦楚,同现在的天道截然相反的一条路呢。急眼了吗?”陆恒轻声说了句,嘴角讽刺地勾了勾。
他心中第一次,对天道法则生出几分不满来。天道法则,对于这乾元大陆的众生掌控,竟是越来越严苛。
陆恒垂眸站了片刻,心中做下决定。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片半月型的银灰状若宝石之物,出现在掌心。
陆恒又是袖袍一卷,屋内其他人皆倒在了地上。
他走上前去,坐在床沿,凝实着顾慎之已经瘦得几乎脱形的脸颊。
“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都是随心而行,现在好像不太想看你就这么死去。即便是天道法则,我也想违抗一二。”
说罢,陆恒勾唇笑了笑,抬手便将手中之物,打入了顾慎之丹田之内。
随即,便起身离去。
山林之中,有身披黑色锦袍之人一步千里,突然,那身影停了下来。
陆恒双手笼在袖中,拧眉想了片刻:“救了该死之人,我这样做,会不会惹恼天道被雷劈死啊。算了,活了这么久,无所谓啦。之后见招拆招呗。”
顾慎之以为自己会死,却发现虽是浑身剧痛,那口气,终究是没有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