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微笑,也微微躬身,向着对方行了谢礼。
周围跳舞唱歌的喧闹声一直传向远方,连游廓内的游女们也全都出来混在人群中玩乐。
若鹤透过红漆栏杆望着热闹的人群,眉间染着淡淡哀愁。
佑兵卫在身后道:“怎么啦?是想出去走走吗?”
“不,只是觉得这么热闹,过了之后就会显得更冷清,来来去去不过如此,人生真是悲凉,想着想着也不由得恨起爱染明王。”
“怎么会呢?”佑兵卫笑着道:“若鹤这里,不是一直都很热闹么。”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银色的发簪送过去,若鹤一边道谢一边收了,她望着手里的饰物,忽然问:“佑兵卫大人,您知道什么是情意么?”
“……什么?”
若鹤微微一笑:“算了,我为您唱首曲子吧。”
她离开栏边回到房里,调好三弦琴。
漆着漂亮家徽的拨子在琴弦上轻拨两下,优美的嗓音便随着琴音而响。
“浮世一生,浪曲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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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山颂、松明颂:盂兰盆节的颂佛歌。
爱染明王:佛教中以大日如来为本、使众生相爱并使其解脱的佛,接受恋爱者的祈祷,染织业、妓院供奉为神。
—终—
特别篇--时之魂
从孤岛的南岸眺望大海,因为灰暗的海岸一直延伸着,因而看不见船路上的木桩。
海鸟在半空中盘旋,捞蚬子的海滩被渔民踩踏着当作了菜田。
卖鲜鱼的女人脱掉草屐,头顶浅浅的木桶,木桶中装满混杂着海藻的樱贝、青箭鱼、竹蛏和纺车鲷,她们边走边说笑,贴身的衣裙也都带着海腥味。
七月酷热的夏天,从难波津来的货船停靠在海岸边,几个商户家的伙计下船来,其中有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的女人。
这个女人下身穿着薄棉布衬裙,上身穿着蓝色没有花纹的衣服,系宽幅黑色饰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插着一根京式簪子。
来到这个孤岛,原本是为了远在难波大阪的绸缎店进些上好的八丈绢布,可是打发伙计们去办事之后,女人却带着一个挑担的脚夫朝远离人烟的北边山背后去了。
山后的小屋破陋不堪,胡枝子的篱笆稀稀落落,看起来也是一幅凄惨的样子,像是常驻着去年的秋色。
女人来到歪斜着的门扉外,往里面张望了几眼,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挽着衣袖站在日光下,正仔细凝神地挑着手上的刺。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男子一抬头看见门外站着的女人,那张虽然还很年轻但又显得沧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阿茶小姐,你来了。”
名叫阿茶的女人莞尔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风韵,既不像是闺阁中的正经女子,又没有风尘游女的风骚,却反而因此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刚好有船来这儿,所以跟着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也攒下不少了吧。”
“嗯,一大堆都快放不下了,多亏有阿茶小姐的照顾,不然也不知道该卖给什么人才好。”
男子替她把门打开,阿茶吩咐脚夫把担子上的草袋放在院子里,然后又帮着把编好了堆放在房间角落中的蔺席、斗笠、草鞋全都搬出来捆扎好。
“你先把这些送回去吧,我过一会儿就来。”
打发走了脚夫,阿茶来到小屋内的廊下,粗糙的木头地板上铺着陈旧的草席,小院中既没有流水也没有夏花,甚至连一点阴凉的树荫都没有,即使坐着不动也感到闷热难当。
阿茶脱掉木屐坐到廊下,她缩起小腿扳到身下,一只手撑着地板,就那样不拘小节地坐着。
在她稍作休息,擦去额上微薄的汗水时,忽然从里面的房内传出了一阵咳嗽声。
“大人的病还没有好吗?”
“怎么能好。”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忧心:“本来只是一点小病,可是没有钱好好吃药,整天只是坐在那里编草席斗笠,无论怎么劝都不肯休息,最近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阿茶望着无云的天空,她裸露着的肩膀洁白细腻,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阿传先生,我啊,以前是批发铺的‘莲叶女’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