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六_作者:形骸(28)

2018-07-13 形骸

  “顺亲王?”平冶掀开眼帘,微微放松了些,言简意赅一字评论:“好。”令宗室中最大的和事佬作辅审,看来父皇……

  “边境的信也该到了。”他看着左手食指自言自语。

  陶策不明就里,倒是平冶双眸一亮:“你修书给了赫连安将军?”

  泽年沉默点头,一旁陶策也精神了起来。

  边境地带,战争如家常,赫连氏代代为将,已成把守边关的活门,纵然帝王忌惮,也难以一时裁撤。此时若快马送来一封边疆告急的军书,威帝难免会再三斟酌,不便对流着一半赫连血脉的萧然下重手。

  更何况他是晋国世子。已经有一个世子死在了庆宫,死过一个,就够了。

  “那便看父皇最终拟谁人为主审。”

  他刮过食指,轻声道:“皇甫飞集。”

  陶策一愣:“什么?”

  泽年一字一顿:“最好让陛下拟三皇子皇甫飞集为主审。”屈起的手指又一根根紧握,他垂着睫掩住眸中变幻,“就让萧然的收捕人作此案的主审。既然脏水是他泼的,那就让他自己也脏在其中。”

  泽年拍拍陶策肩膀:“你也得注意点身体,后头还有你忙的。”他又转向平冶笑了笑,“殿下,我手头积了些陈年旧案,一时搅翻难免有些动静,得有您一个首肯。”

  平冶见他终于展开笑颜,松了口气:“去吧。”

  “当不了前锋,也就只能做个后备了。”他自言自语着走出宫室,取下别在腰上的纸扇,合着扇骨,持着轻轻敲击在有四个血指印的掌心上。从背面看姿态风雅,无人会看出他两夜未合眼。

  “殿下,真要如六殿下所说的做么?”陶策忧心忡忡,“真让三皇子主审?”

  平冶凝望着离去的柳衣背影:“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也不过如此了,就按他的想法来吧。”

  上一回是大庆皇子杀晋世子,这一回倒了过来,这冤障,最好此次勾销。

  皇甫飞集轻步迈向天牢,站定在牢门外,细细打量狱中人。

  他本就是一袭黑衣,而今端坐于光线昏暗的牢狱中,发如鸦,衣如夜,眼神不好的来客,只能看清他背上那只金线所绣的扬翅朱雀和一段金雕镂花腰带。朱雀振翅,仿佛不日将翱以翔。

  便是身困囹圄,他的脊背仍是挺直。

  “萧世子,天牢滋味,你可还喜欢?”

  萧然闻声转头,幽暗中一双眼碧波愈显。

  他手中捻着一朵茅草编成的花,转了转,指尖灵动:“尚可。三殿下尊步挪来,是来审我的?”

  飞集悠然笑起:“不错。昨日父皇下了旨,竟让鄙人凌驾于众位大臣王爷之上做这主审。世子,你说这是我之殊荣,还是你之不幸呢?”

  萧然转着指间草花,唇角笑意在他眼中极为刺眼:“是殿下与我之共幸。”

  “飞集愿闻其详。”

  他笑得更为坦然:“这还需要多语?三殿下,七皇子之死的种种,不都与你的计划相悖么?该有的凶器不见,不该在场的人偏偏下狱,你这几日难道没有因这窟窿辗转难寐?好在皇帝陛下龙目清明,遣了你来此善后,这难道不是殿下之幸?”

  飞集一手负于背,指尖轻轻击打掌心,仍然不动声色:“我大可搜足‘证据’,断世子为杀害大庆皇室之罪人,还可趁此断东宫之妄图,一举两得,又有何不可呢?”

  “我既然愿意任由三殿下押来天牢,自然是有些东西可保命与证清白。”他拈高指间的花,语气微微怅然,又有些森冷:“七天了,三殿下,我已等了七天。若我是你,七天时间,足以我让敌对者身首异处,满门流放。可这就是你们的大庆,暗流汹涌,即便猛虎贪狼咆哮于门户,你们仍然有余力先内斗。以皇室血脉为饵致另一皇室血脉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皇甫氏,这大庆的皇家。”

  “君王之业,当枯骨百万。树敌一千,广友三万,杀障碍之血亲,活辅佐之众臣,古往今来,莫不如此。我大庆如是,前朝之亡晋亦效此。世子今笑我百步,又如何敢断言来日必不冷血如我?若世子更胜于我,行至千步万步,又当如何开脱?”他轻扣手指,紧盯那一双异族瞳孔,“我杀皇甫泽年,是因他碍我业路,不杀世子,是我始终认为,世子还未确定阵营,非我明敌。而今时隔两年,我再问世子一次——萧然,你可愿助我踏上那九五之尊?我皇甫飞集能给你晋国的,必然不比皇甫平冶少。”